第2章 命运的相遇

    斯利马斯蹒跚地走过指挥舱，最后坐进船长的座椅中。尽管空气中还残留着焦金属、润滑油和有机物的气味，但烟雾已经消散，无疑显示着他们已经成功扑灭了火灾。更幸运的是，船舱的环境系统也基本修复了。

    斯利马斯咳嗽着，感受到他的喉咙因为膨胀而拉扯着刚长好的脖子皮肤。他环视四周，大多数原桥组员要么已经牺牲，要么受了伤。

    经过初略统计，船上有近五分之一的船员丧生，另有三分之一要么正处于医疗睡眠中，要么在医疗室接受治疗。

    从观察屏上看，飞船仿佛失去了动力，仅仅只是在太空的深处沿三个轴线缓缓旋转。

    只有通过不时从受损的跳跃引擎中泄露出的紫色和蓝色微光，才能显示他们仍在缓慢移动。

    希望幸运女神继续眷顾他们——能够很快得到救援，如果他们处于某个太阳系内的话。

    斯利马斯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们正漂浮在星际空间，这意味着可能无法得到任何帮助。任何可能支撑他们存活并修复飞船引擎的星球，都在遥不可及的远方，即使是用十二代人的寿命也难以企及。

    显然，一个因跳跃而受损的飞船还不算最糟糕的事，连船长和大副的不幸遇难也不足为奇。

    显然，宇宙似乎正在对斯利马斯和船上所有人的遭遇冷嘲热讽。

    “报告代理船长，已经确认了，”前武器技师抬起头低声说道。“我用光学相机捕捉到了清晰的图像，但这艘飞船并非我在训练中见过的任何型号。”

    斯利马斯叹了口气，看着围绕着船长座椅的数据屏幕。它们都被跳跃烧焦弄得裂开且变色。“把它投放到主屏幕上吧，我想我们都应该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来接近我们了。”

    那位资历尚浅到连名字都没有的武器技师低头表示赞同。

    屏幕上，有三分之一部分坏掉且色彩失真，但经过一番摇晃后，显示了一艘飞船、带着同心的传感器环，以及一条从不远处开始、正慢慢靠近的线。

    “它在三十个周期前进入现实空间，然后直接向我们飞来。起初我以为它们正在用武器瞄准系统锁定我们，但后来当它们开始用低频红激光向我们发送信号时，我意识到它们正在扫描然后尝试交流。”武器技师说。

    “我们对他们有什么了解？”斯利马斯询问。

    “毫无头绪。专用扫描仪已经失效了，我尝试用对接摄像头去观测他们，但他们太远了。我所能进行的扫描显示，一艘没有动力的船正在接近我们。尽管他们在用低频红激光扫描我们，但连武器追踪的能量都没有。”无名的技师回答道。

    他指向屏幕上的一个窗口，那里显示着一个微光点。“就是那个。”

    “他们是如何接近的？”斯利马斯已经从屏幕上得出了答案。

    “他们仍在高速加速。按照他们现在的加速度，他们将在六个周期内超过我们。而以他们现在的速度，如果停止加速，他们将在九个周期内追上我们。但我们所知的任何智慧生物都无法承受为了与我们速度匹配而进行的那种急剧减速，”武器技师说道。

    “那这是一次攻击行动吗？”斯利马斯问道。

    不知姓名的技师用尾巴做了一个表示任何可能的动作。

    “我们能回应吗？尝试和他们交流？”斯利马斯继续询问。“或者直接请求投降？”

    桥上唯一的另一位‘官员’做了一个否定的手势。

    “不行，代理船长。由于动力系统和计算机系统受损，我们无法从修复工作、生命维持系统和医疗护理中抽调出电力或计算资源来尝试与他们联系。”

    “那告诉全体船员，开始唱我们的临终之歌。我会向被遗忘者祈祷，希望他们不是来攻击我们的。”斯利马斯说道。

    其他两名‘官员’看上去很是感激，他们离开了指挥舱，回到各自的舱室，开始吟唱他们的临终之歌，进行死亡仪式。

    斯利马斯坐着，静静地注视着那个逐渐接近的点光。

    对此，他无事可做，只能等待命运的降临。

    斯利马斯看着外星飞船逐渐靠近，在经过五个周期的加速后，它突然像是在浓稠糖浆上滑行一般减速了。

    随着外星飞船逐渐靠近，那个闪光点逐渐变大，直到现在，几乎整个周期它开始减速后，他能看到许多细节。

    制造这艘船的人似乎并不关心外观。它是阳极氧化的黑色，带有凸起部分和一个厚重的锤头形前甲板。它有四个巨大的引擎，通过优雅的支撑架与飞船分离，这些引擎发出的光芒和震动力量强烈到斯利马斯敢发誓他能通过自己的骨架感受到。

    建造这艘飞船的人显然确保它传达出一个明确的信息：“我们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家园，也不喜欢你的后代。”

    他已经指示那个无名技师——他在心里已经开始称他为斯林纳，关闭所有瞄准系统，仅通过可见光谱来观察。

    “我记得你说过它没有动力！”通信‘官员’张开他的颈部羽毛，对斯林纳咆哮道。“但现在我能看到它发出的光。”

    “我们可以探测到光，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力。我的仪器显示那只是恒星光反射在碎片上。”斯林纳向他解释道。

    “那你和你的仪器一样愚蠢。”通信‘官员’愤怒地说。

    “冷静，冷静。他只是根据仪器的数据告诉我们情况。”斯利马斯说。

    “引擎没有发出我能探测到的任何动力。而且根据仪器，那个飞船本身也没有发出任何能量。在我关闭它们之前，尽管我们的眼睛看到了它，但仪器显示那里什么也没有。”斯林纳平静地回答。

    “我说了我们能看到它发出的光！”通信官员愤怒地说。斯利马斯已经开始在心里称他为斯纳普加，并希望有别人能处理通信工作。

    “我的仪器，除了那台相机，没有探测到光。需要我把这话录下来反复播放给你听吗？”斯林纳也来了脾气。

    “这不可能！你是不是在玩忽职守？”斯纳普加开始大声抱怨道。

    就在争吵开始扩大的时候，“你的显示器在闪烁。”斯林纳突然说，并指向斯纳普加的数据显示屏。

    斯纳普加转回他的显示屏，皱着眉头。那是一条传入的通信请求和数据链接请求。

    斯纳普加发出沮丧的嘶嘶声，费力地操作着陌生的菜单，直到灯光终于停止闪烁。

    斯利马斯叹了口气，喉咙发出轻微的响声，然后在屏幕上划动图标，把通讯窗口调到主观景屏的剩余部分，取代了仅显示外来飞船几乎与斯利马斯的船贴在一起的环形图案。

    屏幕闪烁后，显示了一个身穿装甲真空服的形象，乍一看似乎是某种双足建筑机器人。斯利马斯花了一秒钟才意识到，那不是机器人，而是一种装甲真空服。

    “你们是跳跃驱动器出故障了吗？”那个穿着装甲真空服的人用流利的哈舍内什语问道。字幕在屏幕底部滚动，右上角显示了他自己的飞船，上面有驱动器爆炸的图像和一个问号。

    “是的。”斯利马斯回答道。

    “我要对你们进行扫描，可以吗？”穿着装甲真空服的人问。

    “可以。”斯利马斯无奈的回答。

    “那请保持图像畅通，我得确保不会无意中把你们烧死。”那个人说。“哇，我已经好久没有和活着的人打交道了，稍等。”

    斯利马斯原以为扫描会花费很长时间，但不到几次呼吸，那个人就突然重新开始动作了。

    “你的跳跃核心受损，计算机系统遭受电磁冲击，结构上有严重损伤，除此之外还有更多问题。”那个声音说。斯利马斯觉得无法看到对方的脸有些奇怪，但如果这个生物愿意帮助他受伤的船员，他愿意忽略这一点。他只是点了点头，对方也点头回应。“好的，我能帮你们恢复运行。”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那个身影发出了一种机械般的叹息声。

    “但前提是你必须邀请我上船，这是规则。”它说。

    斯利马斯点头。“我邀请你，这位不寻常的客人，来到我残破的飞船上。”

    那个身影回了一个头，然后切断了图像。

    不久后，他就看到了这个身影的具体模样。总的来说，这个身影比斯利马斯想象的要大，它的动作呈机械化，关节发出嘶嘶声和轻柔声，他甚至能听到它使用声纳和高频。它的身体似乎装满了机械和工具。

    跟在它后面的是一种四足工业机器人，有四条腿和一个奇怪的头部，经常发出尖锐的断音。

    它几乎不停地工作了十四个周期。斯利马斯得知那个四足机器人叫做“菲多”，而那个身影在它自己的语言中叫做“达克辛”。

    斯利马斯走近这个人，它刚从跳跃核心出来，正在拍打双手。

    “你是……机器制造的吗？”斯利马斯问。

    那个身影摇头。“不，我原本是生物，但现在是临床意义上一种不朽的存在形式。”它回答道。

    斯利马斯反复思考这个回答了好几个周期，但仍无法完全理解其含义。

    “好了，这应该能让你们回家。我私下查看了你们的天体导航档案，找到了距离最近的星系。你们偏离了大约一万二千光年，但现在我已经把你们的跳跃驱动器重新调整好，应该没问题了。”达克辛在舱门处告诉斯利马斯。

    “你们得有足够的食物、水和能源回去。”

    “这是为什么？”斯利马斯问道。

    “因为现在跳跃空间存在急流。自从你上次勘查那一区域以来，它们可能发生了变化。所以我建议你的政府对所有主要航线进行检查，”达克辛继续说道。

    “我把我的估计和数据放在一个文件里。”

    达克辛在舱门口停了一下。斯利马斯已经习惯了他会直接从舱门离开，使用无反作用力的驱动器返回自己的飞船，然后再像在自然元素中一样返回。

    “听着，代理船长斯利马斯，要么你遇到了我们所说的急流，”他轻轻蹲下，把头盔靠近斯利马斯的耳边。“要么就是……有人蓄意破坏。”

    他重新站直。“无论如何，祝你好运。尽量别让人踩到你的尾巴，好吗？”

    “等等，”斯利马斯说。“我有个请求。”

    “当然，我的鳞片兄弟。尽管问，”达克辛说。

    “我可以看看你的脸吗？这样我和船员们可以适当地为你向被遗忘者祈祷？”斯利马斯问道。

    “那可不是个好主意，我的朋友，”达克辛回答。

    “你说你还活着。我的宗教和信仰......”斯利马斯开始说。

    “好吧，既然是出于你的宗教信仰，给你看看也无妨。但要记住，我的鳞片朋友，这是你要求的。”达克辛说。

    面甲打开时，斯利马斯发现自己正凝视着一幅恐怖恐怖的面孔——液体在一个坚固的玻璃罐中沸腾。罐内，一个下颚在一对通过视神经相连的蓝色眼睛下方漂浮着。而那对眼睛则附着在嵌入了电子和电线的密集脑组织上，所有这些都在液体中漂浮。

    斯利马斯快速地膨胀和收缩他的吠叫囊，以免晕厥，这时头盔前部的面板关闭了。他听到“菲多”发出同样的声音，低头一看，发现“菲多”的头部装甲板已经撤回，展示了同样的恐怖景象，只是下颚更长，上面长着圆锥形的牙齿。

    面板关闭。

    “这是你要求的，伙计。”达克辛说。“走吧，菲多。”

    斯利马斯看着那个生物操纵舱门离开。他摇晃着走到指挥舱，心中仍回想着他们的恩人的模样。他瘫坐在船长的座椅上，呆呆地盯着观景屏。

    “他正在呼叫我们。”斯纳普加说。

    “接通。”斯利马斯疲惫地说道。

    那个穿着装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屏幕上。现在屏幕已经修好了，他可以看到“菲多”被折叠在他身后的墙里，头部拆下放在一边。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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