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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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弟弟这话，依凡的脸不禁腾地一下红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依凡，想不到你这个弟弟比你还要聪明，这小家伙将来肯定能有大出息！”朱东旭忍不住哈哈笑着说道，一边说一边做手势暗示依荣把椅子给廖泊舟坐。

    依凡见状连忙说道：“不如你们两位到我到小格子间里坐会儿吧，我那儿有书，还没来得及装箱。你们可以先在那儿看会儿书，我帮我妈妈一块儿包馄饨，等馄饨煮好了，我再叫你们出来吃，可好？

    “好好好！”廖泊舟和朱东旭连连应道。

    “那请跟我来吧！”依凡一边说一边走到前面带路，廖泊舟和朱东旭连忙跟过去。

    随依凡来到她的用布帘子隔出来的小格子间后，一张床、一个书架、俩个木箱子的简陋布置以及置于木箱之上的一盏微弱而摇曳的烛火再度令廖泊舟和朱东旭惊心不已。他们这才真正认识到依凡一心想要逃离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境遇，而她不惜代价想要改变的又是怎样的一种命运！

    “地方实在太小了，你们俩个就在床上挤着坐吧，这个书架上的书你们可以随便看，总之，你们随意就好，我先出去干活了。”依凡交代了几句话后便匆忙离开了。

    依凡离开之后，廖泊舟和朱东旭不禁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看彼此，随即在依凡的小床上并排坐了下来。两个人并排坐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对面的书架。

    莎士比亚，托尔斯泰，但丁，雨果，狄更斯，海明威，莫泊桑，福楼拜，艾米丽.勃朗特，夏洛蒂.勃朗特，司汤达，巴尔扎克，吴承恩，罗贯中，施耐庵，曹雪芹，鲁迅，钱钟书，张爱玲……《哈姆雷特》，《战争与和平》，《神曲》，《悲惨世界》，《雾都孤儿》，《老人与海》，《羊脂球》，《包法利夫人》，《呼啸山庄》，《简.爱》，《红与黑》，《人间喜剧》，《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石头记》，《呐喊》，《倾城之恋》，《围城》……无论是作家的名字还是作品的名字全都声名赫赫，如雷贯耳。这些名字即便经过了这许多几乎可以令一切灰飞烟灭的岁月，仍能够发出令人振聋发聩的声响，无非是因为他们和它们写尽了人生百态、世事沧桑以及爱恨情仇，无非是因为他们和它们揭示了人性，触及了灵魂，启迪了心智。什么样的人没在这些作家的笔下活过？什么样的人生是这些书里没有的？全都有！他们和它们就像是镜子，让人清楚地看见自己和别人，美的、丑的、善的，恶的全都无法遁形。即便陈列在光线如此昏暗的陋室里，这些名字看上去仍然是闪闪发亮的。

    以前，在别处，在书店里或是在某些人家的书房里，甚至就在自己的书柜里，他们也常常能看到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但是他们却从未有过像今天，像此刻这样强烈的感受——如此的深沉和凝重，人生百态、世事沧桑以及种种爱恨情仇仿佛都通过陈列在小小书架上的这些个名字沉淀在了这间狭窄而又昏暗的陋室里，使得他们百感交集，连呼吸都是五味杂陈的。他们根本不敢伸手去触碰那些书籍，他们怕有更多的五味杂陈被释放出来，他们只静静地看着那些书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依凡掀开布帘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托盘。托盘里除了放了几样水果、花生之类的零食，还放了两只不一样的陶瓷杯子。依凡一边将托盘放在床头的木箱上一边说道：“我泡了两杯茶，只是家里只有一只没用过的新杯子。”说到这里，依凡忍不住看了看廖泊舟和朱东旭，随即从托盘里拿出一杯茶递给朱东旭道：“东旭，你用这个新的吧。茶已经不烫了，可以喝了。”

    “好，谢谢！我还真有点渴了！”朱东旭连忙接过茶杯说。

    将茶杯递给朱东旭后，依凡情不自禁搓了搓手，又看了看廖泊舟，之后才迟疑着从托盘里拿过另外一杯茶，并对廖泊舟说道：“这个杯子是我平时用的，我特意用开水烫过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是你嫌弃我舍不得给我用吧！”廖泊舟没等依凡把话说完便抢过她手里的茶杯说道，说完即刻当着依凡的面很夸张地喝了一大口茶，喝完之后又接着说道：“就算你嫌弃我也晚了！”

    见廖泊舟如此依凡淡淡地笑了笑，说道：“馄饨很快就包好了，大约十五分钟后差不多就能吃早饭了。”说完便转身走了。

    眼见着依凡的倩影消失在布帘子的后面，廖泊舟只觉得心痛难忍，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依凡紧紧抱入怀中并向她深深忏悔——忏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之后他对她说过的所有的恶言恶语。若非覆水难收，他真想将那些说过的话全都收回来。对于依凡的品行，他不但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歧视，反而还从心底生出深深的钦佩来。他无法想象，这样的日子，她是如何一天一天挨过来的，并且没有消磨掉斗志，没有认命，更没有将自己廉价贩卖……换作其他女孩子，应该早就崩溃了吧？就算没崩溃，也不可能有她这样的坚持。此刻，他对她早已没了半点挑剔之心，他只恨无法更好地爱惜她怜惜她！他未曾料到，一个男人怜香惜玉的心一旦发作起来是如此的势不可挡，竟似有千军万马之勇力，气吞山河之气魄。他并不是那种天生有英雄情结的人，但如今，他愿意为她做一个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英雄。她想嫁给谁，为何而嫁，对他而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只想怜惜她，呵护她，保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