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回

    “我早就听说了，当初你和朱律师为了创办华英国际律师事务所是如何不眠不休工作的！还有蒋先生，为了拜曾仪老先生为师，不知道吃了多少闭门羹。而他却始终没有气馁，最后到底如愿以偿了。如今，他也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国画大家了!再来说说依凡，她虽然没有你和蒋先生那么成功，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子，勇敢地承担起了那么重的家庭重担。为了照顾家人，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和努力。无论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遭多少歧视，对家人始终不离不弃。还有，圣诞舞会那晚，纪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羞辱她，换做别的女孩子子，早就受不了了！可是你看她，应对得多好!她的言谈举止比很多大家闺秀还要得体！在我看来，她不仅是美丽的、智慧的，并且还是高尚的!总之，你、朱律师、蒋先生还有依凡，你们每一个人都不遗余力地努力过、追求过、奋斗过。尽管经历了很多风雨，可是你们谁都没有放弃，这就是我和我的姐妹们羡慕和钦佩你们的原因！”

    季坤的一席话不禁令廖泊舟感概万千，心中五味杂陈。一来，季坤提及往事不免让他心生悲凉。二来，季坤发自内心的赞美也令他诚惶诚恐，不只惶恐，更还愧疚。

    “季坤，你把我们几个想得太好了！思源我不敢说，他是艺术大家，一直都有自己的原则和操守！我只说我、东旭、还有依凡。我们三个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们每个人都有阴暗面，我们都做过一些很不体面的事，甚至是不道德的事，你只是没有看到而已！真的，季坤，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你若知道，就不会说刚才的那些话了！”廖泊舟言道，只觉得羞愧难当。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也有，这没什么。有时候，好和坏不过是在一念之间，善与恶也不过是一线之隔！我父亲常说，是人就难免有误入歧途的时候，偶尔的得失错漏说明不了什么。我也是这么看的，我绝不会因为一个人偶尔做了错事就否定他的。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可不想做一个没有伙伴的人，我害怕寂寞！”季坤恳切之至地说。

    “……”听了季坤这话，廖泊舟没再说什么。反正无论说什么也无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倒不如沉默，反而来得意味深远。

    “羡慕和钦佩原不该成为一种苦恼甚至是痛苦，可是，最近我却常常受此困扰。”

    “为什么？”

    “我想是因为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位姑娘！羡慕和钦佩取代了我全部的优越感。在她面前，我感到很自卑。我没有丰富的人生阅历，也没有艰苦的奋斗史，可这些她都有。在很多事情上，她都可以做我的导师，而我却教不了她任何东西。在她面前，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只会对着天空数星星的小男孩，幼稚得很。我多希望自己是一个身经百战且忠勇无畏的骑士啊！那样，我就有资本去追求她了！”

    季坤的话，实在出乎廖泊舟的预料。他想过季坤和依凡相处时会出现的一千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一种——季坤竟然会感到自卑！是啊，谁能想到呢，一个贵族公子在一个贫民女孩的面前，竟然会感到自卑！难道，这又是爱情搞的怪？

    “她知道你爱她吗？”廖泊舟忍不住若有所思地问。

    “她知道！我已经向她告白过，她也答应试着跟我交往看看。可是，她好像忘了答应过我的话了！最近，她一直在刻意回避我。”

    “你可以跟她好好谈谈，试着把你跟我说的话说给她听听。”

    “我试过了，可她根本不给我好好说话的机会！我约她出来，她又不肯应约！我在她心里好像一点儿都不重要！我猜她心里其实是瞧不起我的！先前她答应我大概是不想让我太难堪吧。泊舟，你有经验。请你帮我分析一下，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女孩儿家的心思本就难猜，别说我们猜不透，就连神仙也未必猜得透。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确定！”

    “哪一点？”

    “她不会瞧不起你的，只怕倾慕你还来不及呢！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任何一个女孩子会瞧不起像你这样的绅士！”

    “别人或许不会，但是她很难说。她不是个喜欢附庸的女孩子，她有她看人的标准。”

    “无论她的标准是什么，你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都没问过我她是谁，怎么会这么肯定？”

    “从我们坐在这儿开始，你就一直在说去普陀山的这几个人，如果我还猜不到的话岂不是智商有问题？”

    “不愧是做律师的！”

    “以我对那位姑娘的了解，你担心的那种情况是不存在的！”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毕竟是你介绍她来我们家的，我相信你是不会把一个你不了解的人介绍给我们的！”

    听了季坤这句话，廖泊舟的脑子不禁轰地一声。季坤是如此的信任他，依赖他，甚至视他为知己，而他明知依凡到殷家工作的目的不纯，却不能实言相告，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不禁令他心痛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