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灵犀山

    陈枫深深看了眼‘自在’二字，在一片片诵经声中，转身走下山门。

    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师说得没错，自己的戾气确实太重，只因自己阴差阳错下，踏上了杀生道。

    陈枫摇了摇头，忽然折身返回，看了眼紧闭的山门，他闭目盘坐在门口，静静倾听那佛号裹着钟声，一颗漂泊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杀生道，杀神有道，不斩，则心灭，心灭则身死，身死则道消。

    夕阳最后的一缕余晖，在烟雾中隐匿，夜色降临，月华如水。

    陈枫于这佛门之地，并非是在提升修为，而是想借佛法洗涤内心的污垢，提升心境。

    繁华似锦的凡尘，离自己似乎越来越远，陈枫渐渐乐此不疲的沉浸在这样的状态中，他很喜欢听诵唱经文，和着敲打木鱼的声音，一点一点的敲击自己的心。

    夜间的凉气袭来，陈枫哆嗦了一下身子，却没有运转修为去抵御，而是任由凉意蔓延全身，挑逗他每一个毛孔。

    这种阔别已久的冰冷感觉，一下子将陈枫拉回了从前，他回想起自己还是个凡人的时候，曾与娜娜这样互相搂抱在一起，看漫天星光浮动，看皎月嬉笑，等待清晨的太阳。

    放下了所谓的修为，所谓的强大，令人痴迷的力量，陈枫突然很怀念凡人的日子。

    如果没有这一切，自己也许会过得不是太好，但至少，自己能跟所爱的人在一起，一起嬉闹，一起悲伤，一起终老。

    蓦地，陈枫额间的竖眸自启，本是血色的眸子，此刻竟随着陈枫心境的变化，而有了暗淡的迹象。

    陈枫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他只知道，自己内心是排斥杀戮与斩念的，他不想一味地追求强大，而放弃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洒在陈枫的脸上，露水折射出星光时，山门吱呀一声打开，昨晚的小师傅端来一碗素面，放在陈枫身前。

    好奇的看了眼陈枫，他不明白师傅为什么会知道此人没有离去，更不知道师傅干嘛要让自己送饭给他。

    撇了撇嘴，见后者依旧没有睁开眼，小师傅转身走进古刹。

    陈枫此刻完全沉浸在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中，他发现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少了一半爱念的心，变得不再那么冷酷无情，多了一丝悲悯。

    难道是因这经久不息的诵经声？它们在无形中感化了我的心么？

    血眸的颜色在飞速暗淡，直至快要彻底归于平凡时，那颗当初融进体内的仙道种子，突然再次出现在识海中。

    刹那间，那种子疯狂生长，短短数息，便长成了一株嫩芽，与竖眸中的嫩芽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这株由仙道种子长成的嫩芽，猛地一阵摇曳，丝丝金气，以一种不可循的轨迹，汇进了竖眸中。

    随着金气的涌入，陈枫的竖眸再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平淡无奇，慢慢出现了暗淡的金色。

    “杀生有道，然，不杀生，亦有道！生可以死，死亦可以生，生生死死，轮回无常！”

    陈枫猛地睁开了眸子，透过层层障碍，望向古刹深处。

    “大师！请问何为轮回？”

    “世间一切，皆有轮回！”

    “花开花谢，花谢花开，心不死，则神不灭，神不灭，则身不死，身不死，则道永固！”

    “施主，你能借佛法看破杀生道，也算是与我佛门有缘。”

    “既有缘，不知施主可愿留下？”

    陈枫摇了摇头，他有太多事牵绊着，纵算遁入空门，也不可能是现在，起身冲着山门恭敬一拜，回道：“大师的心意，在下心领了，无奈凡尘俗事未了！”

    “在下能看破，多亏了大师的相助，不知大师可知往生咒？”

    陈枫觉得，这样的恩情，是一定要还的，对于这样的高僧老说，一切凡俗之物定无法入眼，陈枫自感，也就自己曾经熟读的往生咒能够作为回报了。

    果然，那位高僧好似在深思，好片刻后才回道：“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你我的缘，起于这古刹悟道，灭于这部往生咒！”

    陈枫会意，当即将往生咒烙刻在玉简中，并将之掷向古刹，双手合十，虔诚一拜。

    “大师，后会有期！”

    陈枫离去许久，他之前所待之处，空间一阵扭曲，一位身着袈裟的老和尚，手持玉简，望着陈枫消失的方向，轻叹一声。

    “哎！这世间又多了一尊魔！可叹、可悲、可恨呐！”

    “我佛慈悲，原谅弟子不能感化他！”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道，为何？仙。又为何？纷纷扰扰几时休？”

    陈枫在前往灵犀山的路上，脑子里始终回荡着那位大师的话。

    生可以死，死亦可以生！

    真的能够看破生死，超脱轮回么？

    心不死，则神不灭。

    心是我的心，还是指的什么？

    陈枫忽然发现，大师的话，超脱了他的理解范围。不过，他深知，若能参悟，自己将迈进一个新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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