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不到。所以他的依仗定然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士安兄往日与他素无来往、没有成为他护身符的必要条件;而沈某就更不用多说了、奔赴了千里之远才把他捉回了奉京、又有什么理由还要帮他脱身呢?”
沈归说到这里,与万长宁二人一起看向了目视窗外的李登……
“当然,除了面冷内热的丞相大人、可能会留下他一条活命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心中还有一道最后的护身符。这道护身符,应该也是李皋为自己准备下的最后一招。就仿佛是蜜蜂尾后的针刺一样,不到以命相搏的危急关头、他是绝对不会暴露出来的……当然,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也都只是毫无实据的臆测而已……沈某认为,李皋的暗藏多年的‘杀手锏’、应该就是如今风头正劲的李子麟李知府!”
“不可能!”
万长宁一听到李子麟这个名字、立刻矢口否认道;不过当他随即看向李皋、发现他那副明显是伪装镇定的神情之后、心中却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脸色也变得一片惨白……
沈归见万长宁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知道他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
“别紧张,你的师兄李子麟、只怕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局中之人,应该并没有和李皋二人串通一气。在我看来,如今在大荒城知府大牢之中关押的李三林李大少爷、才是一个父母双亡的李家孤儿;而李子麟这个自小被李登收入门下、亲手教导又予以重任的‘族亲孤儿’,才是李皋真正的亲孙……不过还有一点,我却始终没想明白。以李皋被李三林出卖时的反应看来,没有丝毫故作姿态的‘表演痕迹’;直到现在沈某都十分笃定、当日在祭坛之下的李皋,是真的被他那个‘假孙子’伤透了心……可他明知道孙子是假的,被他出卖又为何会那般伤心欲绝、痛断肝肠呢?”
说出了心中疑惑的沈归,挠了挠发痒的脖子,随即便注视着满面惊慌的李皋、想等他亲口说出正确答案来。
“哎…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吗?…因为他终究也是个人呐……”
李登叹了口气、轻声对沈归解释道:
“自从乐安的娘亲病逝之后、老夫便立誓不再娶妻续弦。只怕就是在那个时候、李皋开始琢磨谋划这……这出‘狸猫换太子’的。他应该是在族中找来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婴、与自己的亲孙儿李子麟互换身份。这样一来,那位假的李三林、便成了呼声极高的外戚子弟之首;而真的‘李三林’、则跟在老夫身边、习学治国安邦之道。只待日后老夫挂印辞官、或是乐安她死于非命、那么老夫便一定会把家主之位、与丞相之位一并传给首徒李子麟。而他李皋之所以会给子麟找来一个替身、或是忌惮老夫的狠辣手段、或是不忍自己的亲孙儿李子麟、在争夺家主的道路上遭遇那些明枪暗箭;总而言之,李三林这个替身、其实只是放在明面上、帮子麟挡刀的一枚弃子。”
李登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看神色复杂的李皋、继续说道……
“至于说沈归你的疑惑、其实并不复杂。尽管李皋清楚的知道李三林的真实身份、但毕竟也是自己亲手养大了他。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二十余年的光阴相处下来,就算是两个陌生人之间,产生感情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万长宁听到这里、被那看似胆小贪财的李家大长老给彻底震住了!这是何等的大手笔、又是下了多么大的狠心、才能让李皋舍得把自己那个自幼失去父母的亲孙儿,亲手送到‘敌人’手中!而且即便此计不出纰漏、子麟师兄也能如他所愿地接过李登的衣钵传承、以他李皋如今的这般年纪、也定然享受不了几年好日子了……似这般徒耗心力、骨肉分离,他为的又是什么呢?
这其中因由,也是万长宁这个‘单身汉加工作狂’、暂时无法理解的事。包括李皋在内、东幽路这些土生土长的老一辈人、平生最惦记的就只有两件事:无穷无尽的财富、和绵延不绝的香火。
而对为人父母者的一片苦心、有着切身体会的丞相李登、看着低头不语的李皋,对他柔声说道:
“李皋啊李皋,你作孽太多、即便我有心放你一马、但只怕日后却无以训诫李家后辈儿孙。原本老夫还打算让你死个糊涂、兴许你还能好过一些;但既然今日把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老夫也不妨再告诉你另一件事好了……你那些费尽思量的精心安排,早在子麟他懂事之后、老夫便已经全都过告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