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虽然乞丐这一门、文武不同路;但从大荒城外的这间破庙来看,已经不是文丐还是武丐的问题了,简直就像是‘不合格农机产品呢’声讨大会一般惨烈。
按照常理来说,这丐帮中的‘披街乞’(身体有残缺的乞丐),都是统一由丐帮长老调配人数,交给富庶地区的武丐分舵分摊供养的;如今这大荒城分舵的‘生意’如何,沈归虽然还不清楚;但这分舵中的叫花子,却个顶个的都是‘披街丐’!
“你们这……这什么情况?”
面对这些眼神空洞的‘徒子徒孙’,沈归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问起才是。而那位独臂乞丐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事一般,苦笑了几声,颓然地开口说道:
“听大荒城爷叔辈的老人说过,原来的大荒城分舵,可是幽北三路最富庶的一家分舵;可最近几年每况愈下,想讨一口饱饭吃都十分艰难了……”
化装成男子打扮的李乐安,已经和刘半仙一起出去寻找草药了;而留在这里的沈归,紧接着看到了让他十分揪心的一幕:
这位独臂乞丐一边紧咬牙关,一边伸出右臂,额角一挑,便一把扯下了被黏在断臂伤口之上的碎布;本该是一片嫩红色的伤口新肉,如今却已经发出了白黄晦暗的颜色;而那些被再次撕开的伤口流出的液体,也并不是血液那鲜红的颜色,反而是半透明的浑浊脓液;这男子轻车熟路的扭过头颅和左侧身子,仿佛一只食蚁兽那般、拼命地用舌头嘬弄着伤口,而后又一口一口地往地上吐着脓液……
沈归眼前这副场景,严格来说并不算什么大场面,起码绝对不会比浦河岸边那一片修罗地狱更加惨烈;也定然比不上东海关那一场带走了三十万冤魂的冲天大火;但是,却让沈归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如刀割,疼痛难忍。
“让少帮主见笑了,要是把这些脓水留在伤口里,不仅会一下下地涨痛难忍,晚上还会发起高热,很容易就这么死过去了……最近天气暖和不少,许多身体虚弱的兄弟都……哎……”
“为什么?”
直到现在,沈归也没想出一个理由能够说服自己!虽然乞丐这个‘职业’,也有一定的危险性而已,但至多就是挨一顿毒打而已;可如今在没有任何‘劣质农机产品‘的华禹大陆之上,竟然同时存在了这么多失去手脚之人……
这位独臂乞丐吐出了一口脓液,笑了笑回答道:
“其实啊,现在庙里这些废人呐,都算不得是花子了……哪有花子只要银子不要饭的道理啊?我们坏了祖师爷定下来的规矩,给咱们花子行抹黑了……呜……”
这位‘饮血啄脓’都没皱一皱眉头的独臂花子,此时提起祖师爷来,却哭的犹如一个孩童相仿,浑身止不住地抽搐着,豆大的眼泪直接砸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别哭别哭,伍爷爷虽然养老去了,我沈归还是你们的少帮主呢,有事你跟我说;至于说坏不坏规矩、那也得我说了算呐……”
接下来,沈归在这位独臂花子的阐述之下,终于明白了这群‘徒子徒孙’、到底因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大概在三年以前,大荒城中的李家管账先生病逝,本家换了一位名叫李三林的年轻人,来大荒城接手管账收租之事。平心而论,这小子也的确是个人物,走马上任之后、并未急于点燃三把威风之火;反而是脚踏实地的花了两年时间,把整个大荒城所有的李家产业、全部重新盘点了一遍。一应文契账目,该补的补、该修的修,活干的利落,态度比起前一任来,也还算‘谦和’。
不过,在这位‘上任新官’的内心之中,当然有别样的盘算。
正如那位叫做‘棍子’的小伙计所说,这大荒城里的世道、早就不太景气了。可他们李家人却不为所动,做的都是‘旱涝保收’的收租生意;别的还不算,单就地租一项,想要收多少还不是他们李家人关起门来商量吗?;而那些外人的生意他们虽然并不插手,但无论生意景气于否,该收取的各项银子,却是少不得一分。
让外人来想,既然这大荒城已经衰败,所经就换一个地方做生意呗!南康去不了,还去不了那奉京城吗?可是,大荒城中的这些位生意人,都是第一批来此处淘金的后代;他们不仅生意在这里、祖业在这里、家人在这里,就连人脉与货源都全在这里。若是想歇业关门、变卖家产一走了之,那些李家人就连一根汗毛都不会吐还给你!
没了本钱,到哪里不都是猪狗一般的活法吗?
而且,还别以为这些李家门人、都是些只知杀鸡取卵的傻子。人家先祖经商的时候,这些位‘生意人’的祖先还都是逃荒躲难的流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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