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兄弟都是外阜来的吧?只怕不知道这大荒城中的菜价……别怪小人多嘴,有些话无论如何我都得先说在头里,免得几位会账之时闹出什么误会来,那可就不大体面了……”
凭良心说,这小伙计的一番话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言语间也没什么无礼之处,依沈归的性子,点头应了便是。不过就是一间小饭铺,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呢?
可最近气一直都不太顺的李乐安却不高兴了。显然,这位李家大小姐,打算把自己那一肚子的无名之火,全都发泄在这位小伙计身上:
“人家都说开店的不怕大肚子汉,可如今看来,你们这小饭铺的规矩,可是要比皇宫大内还要繁杂啊!怎么着?我们的穿着虽然有些寒酸,可来你这小饭铺吃顿饭,也总不能先会帐啊?天下哪有没吃东西先交银子的道理呢?小爷我今天还就跟你们叫这个板了!这饭你到底是给吃还是不给吃?”
说到这里,李乐安‘哗‘的一声站起身来,顺手又抄起了身边的长条形包袱:不问可知,这包袱里面定然包着一柄兵刃。
“嘿这位小爷,您这是干嘛呀?小的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得得得,话我已经说了,听不听的,可就在几位自己了。算小的我多管闲事,我这就给三位拿吃的去!稍等……”
这小伙计面对李乐安的暴脾气也不以为意,反而笑的十分神秘。说完了‘告饶’的话,转身便走到柜台前面,端起了一盘新鲜的酱牛肉,同时朝着后厨的方向唱起菜来:
“六个肉包、三碗素面……”
就在沈归三人满心不解地喝酒吃肉之时,又打街边走来了一位身着刺绣华服的中年男子:此人头面收拾的极为干净利落,腰间还坠着一枚温润通透的羊脂玉佩;如今他手中握着一柄牙骨折扇,正一下下地敲打着自己的后脖颈……
“总管大人您今天起的早啊?来来来,小人给您擦干净了座位,再泡上一壶浓浓的香片,清干净了肠胃,才好吃早饭不是……”
那位小伙计一改方才的服务态度,热情的模样仿佛是看见了家资巨富、身患绝症的亲爹一般,那份谄媚的神情直看得沈归三人齐齐打了一个冷战。
“我说棍子啊,可别怪爷没提醒你,你们这铺子的利钱,眼瞧着可就该交了……”
“李爷您是不是记乱了啊!这清明可才刚过,份利银子还是在清明之前、小的亲自送到您府上的呢!当然了,您么尊贵的身份,记不住我们这么小一笔帐目也实属正常!您放心,这事以后您就别记在心里了,都不值您一想!只要日子一到,我准把银子送到府上……
“哦哦哦……是了是了,清明刚清过帐……那就跟你们掌柜的说说,李爷我那工钱,是不是也该涨涨了?”
“哎哎哎……回头就跟我们掌柜的说去,这么点小事不劳您费心,咱先吃饭,要是您饿坏了身子,就是把我们这小店拆了也赔不起啊!……”
二人这一唱一和之间,可把旁边偷听的沈归和李乐安给气坏了!
敢情这叫做‘棍子‘的小伙计,不是不会说话,就是不会跟自己说话啊!李乐安刚想把桌子掀了,没想到沈归伸出一只大手、直接按在了她的肩膀之上;紧接着,李乐安的耳边便传来了沈归说话之时、带出来的热气:
“不要打草惊蛇,这人他可姓李!”
一句很普通的话,便让李乐安红透了一张圆脸。于是,她什么话都没再说出口,继续用双手捧着肉包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当然了,小饭铺没什么南北大菜,就算这位李爷的身份再高贵,能吃的也就只有包子和面条而已。不过,与沈归三人不同,这位李爷只咬了一口包子,便随手丢在了地上,然后便骂骂咧咧地嘟囔了几句,转身走出了饭铺门口。
‘棍子’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只咬了一口的肉包,又坐在了李爷刚才的位置上,吃起了人家一口没动的面条来……
“嗨我说棍子……那人是谁啊?让沈爷我瞧着,他可挺横的……”
“噗!“
沈归的一句话出唇,棍子瞬间便把口中的面条全部喷了出去!随即他紧张地站起身子,跑到饭铺以外左右打量了好几眼,发现私下无人注意之后,这才急忙跑回了沈归跟前,小声的说:
“你们三位是外阜来的,自然不知道这群姓李的王八蛋,多么样的不是东西了!”
他这一句话说完,李乐安脸上顿时神色闪烁。可这一次,这位李家大小姐,却忍住了脾气,没说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