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嗨,这事儿啊,也怨老何我了!这三楼的客人,一般服过阿芙蓉以后,都没那份心思了。所以这些姑娘们平日里也就是端个茶锤个腿,至多再烧个烟泡就到头了;可方才您赏了那么大一锭金元宝,小的又怎么能不仔细为您挑选一番呢?可瞒谁也瞒不了您沈公子,这三楼的姑娘们啊,原都是南市场的雅倌人出身,平日里唱个曲对个对子还行,伺候人的活他们也都是刚刚接触,手上都有些生疏。小的我挑来挑去都不大满意……最后您猜怎么着?”
沈归看着一脸隐秘看向自己的老何,强忍着怒火没回言。而老何也不觉如何尴尬,自问自答道:
“这位青雪姑娘一听来人竟然是沈公子,便主动毛遂自荐,还跟我说她与沈公子您呐,还有过几面之缘呢!……这青雪是花魁出身,脸蛋自没的说;如今又是调教好的一个熟手,两相权衡之下呀,小的才把她派到了您那里。可坏就坏在这自作聪明上了!平日里那些贵客服过阿芙蓉以后,浑身瘫软如泥,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可小的我忘了沈公子您年少英武,体魄强健这回事了!所以呢,这事全怪小人办事不周,扰了您的雅兴,又哪能让您再摊那人命官司呢?如今就算您可怜老何养活一家老小不容易,帮我垫上这笔抚恤银子!我老何做人,凭的就是良心二字!沈公子对我好我知道,这日后出了人命官司,要杀要剐都冲老何我一个人说了,与您和他双天赌坊,没有半点挂碍!”
这老何不愧是个支客,就凭着这番话,饶是沈归早就知道内情,仍然有几个瞬间,差点被他给糊弄过去。听到这番说辞,沈归心中冷笑,指着被盖上了单子的青雪遗体,冷笑之后说道: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支客!家师曾经对我说过:这江湖人呐,三分靠真本事,七分靠嘴皮子!当时我还不信;可如今一见老何你,我便深信不疑了!”
说完这句话,还没等老何做什么反应,沈归便抬头向窗口一看。只见江南水乡那扇破碎的窗子方向,正露出一老一少两颗脑袋:
老的是一脸颓败之相的刘半仙,年轻的则是一脸桀骜不驯的万长宁。
沈归向上招了招手,刘半仙伸手一提,二人下个瞬间便已经稳稳站在了沈归身边。再看刚刚感受过‘风速体验’的万长宁,方才那份桀骜不驯已经尽数散去。
“万长宁你听好了,为了对你家恩相有个交代,我也给你机会,也不给你机会。我一会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是有一句跑题,或者只要我觉得你在说话,那么下一刻,你就能帮我给青雪姑娘带话了,明白吗?”
万长宁冷哼一声,可感受到肩膀传来的疼痛之后,又看了看地上那具‘雪染梅花’,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这间双天赌坊是不是太子的?”
万长宁点了点头,而一边的老何骤然面色一变,偷偷摸摸地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刘半仙朝着沈归递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而沈归却摇了摇头。当然,二人这小动作,也落到了遁走的老何眼中。
“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对太子透漏过李家的‘生意’?”
万长宁顿了顿,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才开口答道:
“曾酒后失言提起过,传到他耳朵里后,便被猜出了个大概。而我也索性认了下来……”
沈归点了点头,又伸出三根手指:
“你是否出卖过你的恩师李登?”
万长宁先是摇了摇头,最后又点了点头,随即苦笑一声,看着沈归说道:
“虽非某所愿,但木已成舟,全算在万某身上也并无不妥之处。”
问到这里,沈归便闭口不言,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青雪的尸体,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沈归抽出腰间春雨,随手挽出了一个剑花,看向刘半仙方向。
刘半仙仍然还是一脸颓然,极不耐烦的问着:
“到底想怎么着啊你?要活的要死的?”
沈归看着万长宁,来回踱了几步,最后才一咬牙,用剑尖指着万长宁说道:
“所有双天赌坊的男子,包括二楼三楼的客人,一个活口都不留……”
沈归的话说到这里,万长宁心中的惴惴不安算彻底落了地。他心中暗笑沈归妇人之仁,竟然就因为一个未来的丈人公,便不忍杀掉自己这个叛徒,还真是成不得大事之人呐!
“至于他嘛……”沈归说到这里,从牙缝中蹦出了几个字:“他是相府的狗,总得给李相留个面子。”
沈归话音刚落,万长宁的心中才算彻底踏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