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休息,不要再去看他,更不要再来告诉我任何关于他的事情。”
顾潇然的话语十分平静,平静的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这样的蓦然态度令蓝漓的秀眉紧紧地蹙了一下。
话音落,顾潇然不再理会蓝漓,蓦然关上窗子,径自踱至床榻,掀起被子,将自己埋进锦被下。
“好吧,蓝漓这就去休息。”蓝漓看着顾潇然决绝的样子,再次抿了抿唇,默默地退出了房门。
房门关上的一刻,顾潇然缓缓将盖在脸上的锦被下移,当那张清丽的面庞暴露在昏黄的房间里时,两行清泪自眼尾滑落,低落枕边,无声的哽噎着,身体因着抽泣而微微的颤抖着。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遍遍告诫自己,至少要给自己留些最后的尊严,不是所有动人的瞬间都能抚平内心的伤口,她不该在为了如此轻易破碎的感情感到任何惋惜。
腹部传来一丝异样,薄薄的肚皮上顷刻传来一阵有力的蠕动,仿佛正有一只小脚在用力的踹着她的肚皮,那疼疼痒痒的感觉让她不经意勾起了唇角。
她抚上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摸到那不安分的一个小小凸起,很快凸起平整了,肚皮的另一边再次传来一阵有力的踢打,当她再次抚上去的时候却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仿佛他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在刻意的逗她开心一般,只是她脸上的笑意此刻却充满了疲惫与心痛。
这该是一个多么幸福的时刻?
可她眼中的泪水却如同决堤的洪流一般不停地涌现出来,她狠狠吞咽了下,无力的阖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她不该再对这场痛彻心扉的爱情抱有任何的希望,她该放了自己,也该放了帝辛。
外面再次响起了敲门声,顾潇然猛然擦了擦眼泪,转眸看向门边:“漓儿,我说过,不要再来打搅我!”
蓝漓踌躇了半晌,她的声音才在门外响起:“姐姐,陛下还在外面……全身已经湿透了,照这样下去一定会染上风寒的,若是有什么不测可怎么得了?”
虽说顾潇然方才让她去休息,可她仍旧不太放心,这才去外面看看,一看不要紧,帝辛全身湿透地站在宫外,她真的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她越想越是不明白,他们两个明明都爱着对方,为何就不能好好的谈谈?有些事情说不定一说开了就过去了,何苦这样相互折磨着?
顾潇然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狠狠地咬了下唇,平复情绪后掀开锦被,笨重的身子缓缓走下床榻来到门边打开门。
蓝漓见她打开门,脸上立马溢着一抹惊喜的笑意,正要开口说什么,顾潇然却突然转身踱至案几前。
她正疑惑着顾潇然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她拿出绢帛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尔后将绢帛交到她的手上,平静的说道:“你去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不要在寿仙宫外淋雨了,若是因此受了风寒被有心人利用,我有理也说不清了。”
说完,顾潇然转过身,不再看蓝漓。
顾潇然这番话说的无比绝情,蓝漓踟蹰了一会儿,说道:“姐姐,真要这样说么?若是陛下听到这样绝情的话语,指不定要多么伤心难过呢,蓝漓有点儿不敢说……”
顾潇然未曾回头,阴沉着声音说道:“是你非要去外面瞧他的,你不去说难道要我亲自去不成?话传到了,绢帛交到他手上,不管他走与不走,你都不要再来告诉我!”
顾潇然的语气有几分冷意,蓝漓知道顾潇然定是在跟她生气,吁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好吧,蓝漓这就去。”
当蓝漓来到寿仙宫外时,帝辛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冰凉的雨夜中,虽是夏日,却也经不住大雨的洗礼,此刻温度很低,帝辛的脸色已然冻得惨白,就连身体也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蓝漓不明白他为何会始终站在门边却不进去,即便他走进寿仙宫也不会有人能拦下他,可他却甘愿在这里淋雨,甘愿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而她的贵妃姐姐却当真狠得下心对他不闻不问,还非要让她传来那样一番绝情的话来,就连她这个外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奉御官见到寿仙宫大门吱呀一声开启,顷刻看向门边,当看到一身侍女装扮的蓝漓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不经意的咧开嘴巴笑起来,赶忙凑近帝辛的身边,瑟瑟发抖的声音说道:“陛下,出来人了,一准儿是贵妃娘娘吩咐人来迎接陛下了!”
帝辛俊逸若仙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谙的鹰眸里却溢着满满的愧疚之色。
他听到奉御官的声音后并没有如他一样兴高采烈,因为他更加了解顾潇然,他知道他犯下的过错是不会轻易被原谅的。
蓝漓来到帝辛跟前,微微作揖后,将手中的绢帛呈到了帝辛的面前,恭声说道:“陛下,这是娘娘命奴婢交给陛下的。”
帝辛缓缓接过蓝漓手上的绢帛,蓝漓再次说道:“娘娘有话要奴婢传给陛下……”
蓝漓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
“是什么话?”帝辛平静的问道。
“娘娘说……”蓝漓踟蹰着,抿抿唇,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又说道,“说……陛下不要在寿仙宫外淋雨了,若是因此受了风寒被有心人利用,娘娘即便有理也说不清了……”
说完,蓝漓缓缓抬眸,偷偷瞄了一眼帝辛的表情,尽是一眼她就怯怯地低下头,却也见到了帝辛眼波微动,眸子里尽是心痛的神色。
她不敢再逗留片刻,对帝辛微微作揖,转身进了寿仙宫。
寿仙宫门关闭的一瞬帝辛将绢帛紧紧地握在手中,这世上或许当真只有他最了解他的阿然,她当真不会原谅他了。
奉御官看着帝辛的背影,那原本威慑力十足的帝王如今见了却生出一丝同情,这世上最能践踏人尊严的东西大概就是一个‘情’字了。
他身为宦官没有动过情,不了解其中滋味,但看到帝辛如此令人心疼的模样,他反倒庆幸自己身为宦官了。
叹了口气,奉御官赶忙凑到帝辛身边,恭敬的提醒道:“陛下,您淋了半天的雨,还是快些回去吧!”
帝辛嘴角处勾起一弯自嘲的笑意,他也不知道为何要把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明知道不会得到她的谅解却还是来了这里。
而在到达这里的一瞬又怯懦的不知该不该进去,直到大雨滂沱,他依旧没有勇气走进去见她。
也好,正巧让这冰凉的雨水好好淋一下他,让他迟钝愚蠢的大脑变得情形一些!
“回去吧。”
帝辛平静的说完,那双深谙如海的鹰眸再次睨了一眼高高悬挂在门廊的匾额,尔后转身,高大伟岸的身型一步步走向滂沱的雨夜中。
回到嘉善殿后,帝辛径自走向大厅,一身湿漉漉的他把嘉善殿中的侍女内侍们吓了一跳,各个儿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他无视所有人的行礼,在众目睽睽之下踱进大厅,来到油灯前将绢帛摊开。
绢帛已经淋湿,上边多数自己被雨水晕开,有些模糊,可他还是明白了上面写着什么。
“心已死,泪也干,不堪回首魂亦牵。梦惊醒,不了情,往事如烟挥不去。亦虚亦实,亦爱亦恨,叶落无声花自残。只道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却无奈,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一瞬间,帝辛心痛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