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绪,准备走人了。
郭晓晓披着一头湿哒哒的长发走在前面,说她知道一条近路,半个小时就能到镇上。她的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喜悦,肢体动作也格外活泼,像是要出笼的鸟儿,左顾右盼,兴奋异常。
“不跟你母亲说一声么?”毛线问,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哦!”郭晓晓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把,从裙子侧面的口袋里摸了电话。
炕上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个哼个哼个哼
“你家那个催你了?”男人把脑袋从木桶浴盆里提出来,兜了王爱莲一脸的水。
“要死啊”王爱莲忽地蹬了下腿,两个饱满的奶子跃出水面,像两只落水的兔子,嘟着粉红的嘴巴
王爱莲突然感到手腕一沉,有个金灿灿的东西坠在上面。
“你这是干嘛!”王爱莲腾出一只手去撸手腕上的金镯子:“俄不要!”
“拿着!”男人一个猛子扎进去朝着她的小腹扑过去:“你跟俄这些年,俄也么送过你像样的东西!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要甚了!”
“要哦喔死的!”王爱莲伸手去板他的肩膀:“俄甚都不要!”
“不使(喜)欢?”
“俄拿了你的东西俄就成那卖的俄才不卖了”
她话未说完,就被男人拖进了水里,两条腿高高地抬起来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劳动妇女,她不再是一个只惦着男人和儿女的老妈子,她只是一个人,一个渴望被低级趣味滋养的女人,哦,不,她不是一个人,她是一条觅食的鱼儿,望眼欲穿地等着那垂钓的人放下钩子,挣扎,欢腾,急不可耐。
坑上的手机又响了两次,个哼,个哼不过,没人听见,或者说,听见了也没人在意。
此时的天色,已经放亮,鸡鸣,狗吠,放牛的吆喝声,柴火燃烧声在山坳里此起彼伏。
“有晓晓带路,确实省了不少时间!”毛线喘着粗气,将腿搁在一块斜伸出来的大石块上。
“疼吧?”木加一过来将包靠在石块上。
“不要紧!”她话音未落,一双有力的大手就覆上来了:“你说你这么点人,逞什么能呢?不是叫你慢点走么”
毛线被他这么一按,感觉疼得更狠了,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似的,根本无力去反驳,只好软声求道:“放开”
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不敢张大嘴,生怕那因疼痛而扭曲的叫唤声不小心跑出来。
“你老实点,我给你揉一会儿,就能好点!”木加一瞥了在前面探路的郭晓晓一眼,心说,人家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倒是你他哼了一声,不觉手上的力度大了点,毛线吃痛惊呼,这一下,直接把郭晓晓招过来了。
“老师,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事,没事!”毛线脸色微红,道:“这两天走路多了,腿有点疼。”
“噢唔!”郭晓晓看了她一眼,视线在木加一脸上打了个转,道:“木大叔,要不你背着我们毛老师走吧!”
这姑娘,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木加一顿时觉得这郭晓晓不那么讨厌了,他压住眼角的喜悦,淡淡地扫了毛线一眼:“我背你啊!”
“不用不用”毛线赶紧将自己从石头上拎起,原地拍了拍腿,跳了两下:“真不用,正好锻炼身体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放亮了,叮叮铃铃的声响从层层叠叠的雾气中拔出来,奏响了乡村清早的第一乐章——如果说鸡打鸣意味着新的一天正在到来,那么,牛铃响意味着新一天的劳作正在开启,这一章,是放牛人亲自奏响的。
放牛人在村里是一个非固定职业,有点像上学时班上轮流的值日生,跟学校里每天都要有人打扫卫生一样,全村的牛们也需要一个专人去放,于是,放牛人这个职业就诞生了,豪不谦虚地说,放牛人这个职业凝结了劳动人民的智慧——他们深谙一个道理,该协作的时候,就要放下一切成见去协作。
这样自发地,大规模的协作活动,在城市里,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牛铃声渐远,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清晰的汽车轰鸣声。
“终于走出来了!”毛线回头,望向远处的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