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恐怕也是一个喜欢打哑谜的家伙。
果然,邢经理身后跟着的两个服务员将牛头搬上了桌子,随后将漂亮的银刀放在叶石评的旁边,便跟着邢经理离开了。
都是班子会的人,看看牛头,又看看银刀,视线就集中在叶石评和秦牧的身上。
这就有趣了,秦牧心里暗笑。问天下谁执牛耳,这典故可是他们这些官员经常温习的。这把刀放在叶石评的面前,自然是让他切割牛耳,可偏偏现在的政策是不允许搞一言堂的,叶石评绝对不能把牛耳朵放在自己面前,虽说这只是酒桌上的轶事,可传到领导耳中没准就变了味道。
可这牛耳不切,却又表现出叶石评无法掌握全局。秦牧暗暗赞叹起这酒店的主人,实力看起来还真的很硬实,竟敢在这类似班子会的酒宴上给堂堂县委书记出难题,还真是个妙人儿。
叶石评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对秦牧笑道:“今天是秦县长的接风宴,这第一刀嘛,还是要秦县长动手的。”
这句话让秦牧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看看吧,一个县的十一名大佬外加一个秘书围坐一席,明明是场面上的客套事儿,眨眼间好像变成了土匪们大块喝酒大碗吃肉,用胆气和勇气来定瓢把子的场面了。东北方面民风彪悍,就连官场都带着那么一股子风气,这要是放在京城,恐怕叶石评早就一拍桌子愤然离去,第二天就查封这峥嵘大酒店了。
这酒店的主人,必须要见上一见。
皮球被叶石评踢给了秦牧,秦牧会不会接招?这是每个常委心里的念头。秦牧刚到,还没有显出其本身的实力,从澜宁县的履历看不出秦牧所倚靠的是哪方势力。像秦牧和叶石评这类的派系三代人物,下放地方若不是特殊重大的事情,基本上与上面已经脱节,他们照样需要按照官场的规矩来经营。秦牧在澜宁县就是动用了一些他本不该使用的力量,才会遭到几方派系的联合压制,这让他彻底明白了以往官场中未曾接触的一面,开始沉淀下心思,开始按部就班的培养自己的嫡系。
从叶石评手中接过银刀,秦牧微笑起来,将刀子轻轻的放在了一旁,开始讲述自己这两天在青滔县看到的城市建设情况,感谢组织给了自己这么个机会,能够加入到青滔县大变化的改革当中,并对政府前段时间的工作做出了肯定,尤其感谢副县长何光远付出的努力。
为此,秦牧第一刀却是切了块肉给了何光远,然后将刀子递给何光远,说道:“我初来乍到,总不能专美人前,还是何副县长劳苦功高。”
这一下何光远是既高兴又为难。秦牧的到来对何光远的影响并不太大,按照步骤来说,他若前进一步,自然是走到第一副书记的位置上,距离县长还要两级跳。秦牧肯定了他的工作,无形中让何光远看到点曙光。秦牧是中央党校下放锻炼的干部,这基本是已经属于中层干部的候选。三年县长资历熬过,秦牧板上钉钉的会提升至省委的科室做一下历练和人事的经营,若是临走的时候照顾何光远一下,他很有可能跳过县委第一副书记的阶梯,升调邻县的县长位置,这等于让他少了三年光阴的虚耗。可秦牧把刀子递给他,分明是给了他一个难题。这一刀的肉,究竟给谁呢?县委书记叶石评,肯定是牛耳,但自己却不敢下刀,也不能下刀。县长秦牧,那还是一个外来户,若是这肉给了他,必然会引起青滔地方势力的不满,到时候恐怕自己也要被孤立。县委第一副书记田福亮?他想吃自己还不给呢。
何光远拿着刀子的一瞬,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看了看秦牧闪着精光的眼睛,陡然明白秦牧这是软刀子杀人,准备在坚固的青滔班子里面拽出一条肋骨来,而自己,就成了秦牧最先下手的对象。
本来叶石评已经在班子里面做了暗示,秦牧到来肯定是孤立他的。可偏偏秦牧刚来就抓住了青滔这边某些人的小辫子,让叶石评不得不做出稍微的妥协。头一天班子会留下秦牧也恰恰说明叶石评的态度有了些许的转折,传达给其他人的信息就不尽相同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何光远也不例外,私下里认为县委书记和县长必然达成了什么妥协或者协议。
他拿着刀,看着面前硕大的牛头,心里一横,从牛头上割下一块肉,递给了一人。
这一递,叶石评等人的脸色隐晦的变了一下,秦牧却高深莫测的拿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