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道:“怎么追究呢?陛下自永徽四年开始,就大范围的征召寒门士子入京,虽然每年都有百十人得中进士,成为大唐的候选官员。
可是呢,伱两回顾一下你两的身份,再想想这些寒门士子的家境,就能明白进士人选八九成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与这些贫者关系不大,每年或许都会有三五个幸运儿,也不过就三五个而已。
而太学如今有学子两千四百余人,四门学八千一百余,还有其余的人满为患的书院,一两万人争夺百十个名额……也怪不得他们心中的戾气会如此深重。”
卢照邻瞅着一具已经毫无动静的尸体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炯道:“君侯,人人都知晓这些士子是人材,却都不愿意给他们一条上进之路,此为何意?”
云初大笑道:“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当大家读书都是为了这些个东西的时候,书读的越多,心中的戾气就越重,反而忘记了读书明理,明德的本意。
你们可知,流水牌子的一介三级掌柜一年的例钱,就已经超越了我这个正五品上的县令能拿的俸禄数额。
可是呢,人人都想当我这个五品县令,却无人愿意去当一个报酬明显更加丰厚的掌柜,要知道,流水牌子掌柜也需人间俊才啊。”
卢照邻幽怨的瞅着云初道:“这不一样,君侯,这不一样。”
云初用冰冷的眼神瞅着牛角上悬挂的尸体道:“那就只好去死了,这样的人即便是当官了,也是一个他们昨日怒吼着要清除的贪官污吏。”
云初带着人从朱雀大街上走了一大圈,收揽了很多人,有活人,更多的却是死人,上官庭芝就吊死在最靠近皇城门口的一尊铜牛上,他应该是看到父亲被杀,彻底的绝望了才吊死在铜牛上的。
在铜牛的另外一只牛角上,还吊着一个小小的女娃,看年龄不超过五六岁,双手被一根腰带绑在身后,煞白的小脸上满是泪水,被云初他们救下来的时候还有呼吸。
云初瞅了一眼挂着小姑娘的铜牛,悬挂上官庭芝的那只角的底下有足足一丈高的空间,一旦挂上去,双脚离开铜牛,那就死定了。
悬挂小姑娘这边的牛角呢,三尺之外,就是铜牛肥厚的嘴唇,如果小姑娘愿意荡一荡的话,说不得就能垫垫脚。
云初笑了,摩挲着下巴小声道:“果然有很强的求生欲啊……”
“这是一个小丫鬟!”
卢照邻看过小姑娘身上的金锁,玉佩,以及精巧的牛皮靴子,斩钉截铁地对云初道。
杨炯也闷哼着附和。
云初点点头道:“确实如此,那就送去我家吧,哦,我夫人惯会养育幼儿。”
卢照邻迅速抱起小姑娘,钻进了马车。
就在他们准备把上官庭芝也接下来的时候,一个白面无须的宦官悄无声息的来到云初身边。
云初转头看了这个宦官一眼道:“你又叫什么春?”
宦官拱手道:“奴婢富春见过公爷。”
云初道:“陛下身边的,还是皇后,太子身边的?”
富春拱手道:“奴婢来自紫薇宫。”
云初哦了一声道:“紫薇宫啊,那可是一个出人材的好地方,你不会是杀了瑞春之后才当上大都督的吧?”
富春施礼道:“奴婢以后便是长安百骑司大都督了。”
云初叹口气道:“以前的长安百骑司大都督洪城死了是吗?”
富春笑道:“洪城回归了紫薇宫。”
云初吧嗒一下嘴巴道:“我还知道紫薇宫最后面的一座偏殿里住着很多人,洪城去那个满是牌位的偏殿里居住了吗?”
富春道:“奴婢不知。”
云初转过身瞅着富春道:“所以,你到底是陛下的人,还是皇后跟太子的人?”
富春道:“有什么差别吗?”
云初眨巴一下眼睛道:“如果是陛下的人,本公与你可以无话不谈,要是皇后跟太子的人,咱们就老实的遵从上下之礼交往便是。”
富春笑道:“奴婢是大唐皇家的奴婢。”
云初凑到富春身边嗅嗅,然后快速远离两步,摆摆手道:“你身上满是皇后的味道,以后可以离我远一些,上官仪前车之鉴不远,我可不愿意像他一样倒霉。”
富春并不生气,平静的看着云初道:“如今,上官仪一家一百三十七口唯独缺少上官庭芝幼女,公爷可曾发现她的下落?”
云初摇头道:“未曾见到。”
富春还想说话,却猛然对上云初的眼睛,他发现,云初的眼睛里满是讥诮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