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等薛仁贵先发话,毕竟,长安城的第一话事人是刘仁轨,第二话事人是薛仁贵,第三话事人才是他云初。
“某家的奏疏已经送去洛阳十一天了,至今,还没有片言只语传回来,三天前,某家再一次上疏陛下,也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薛仁贵空肚子在云初这里喝了很多的茶水,起身的时候肚子里咣当作响,跟大牲口刚刚饮水完毕一样。
不过,他那张满脸都是胡须的脸满是痛苦之色,有便秘的征兆。
云初放下小茶壶,用手指关节在桌子上敲两下道:“只要大都督下令,长安城的百姓必定会被发动起来,一起应对这场灾荒。”
薛仁贵再次端起杂役们送上来的新茶水,烦躁的喝一口道:“刘仁轨在洛阳,他怎么屁都不放一个,我给他的信也没有回音。
就目前来看,渭北高原上的灾民还在继续向长安靠拢,某家麾下的兵马能挡一时,挡不了一世。”
云初慢条斯理的道:“灾荒才开始,渭北高原的灾民目前还能支撑,早决定,早安排,官府压力还小一些,再这样犹豫不决下去,恐怕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薛仁贵犹豫再三,才艰难的张嘴道:“能否先给某家调拨一批粮食,先把眼前的事情应付过去,再继续等朝廷那边的消息?”
云初不出所料的摇头道:“除非灾民进了长安地界,否则,我不会把哪怕一粒粮食运出去。
你也知道,朝廷目前正有一个规模庞大的调查团就要抵达长安,我就是主要的调查对象,这个时候,老兄就不要给我招灾了。”
薛仁贵长叹一声怏怏的离开了万年县衙,他终究不肯为了那些灾民让自己的仕途受损。
薛仁贵才走,万年县的米大用,米主簿就悄无声息的进了云初的房间,压低声音道:“君侯,此为危机之时,万万不可将长安的粮食调运出长安,长安食,只能在长安吃。”
云初点点头道:“米主簿说的有理,朝堂上的那些人已经盯上了长安,直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这些人来长安真正的用意,你那里有消息了没有?”
米主簿摸摸嘴上厚重的胡须继续低声道:“下官有一位远房堂叔在东台就任侍御史,这一次来长安的队伍中就有他,根据下官堂叔所说,所有的大事全部掌握在东台侍郎李敬玄手中,他至今还没有对其余的御史言官说起过来长安的具体公务。
不过,就算他现在不说,来到长安之后也一定会说的,到时候,咱们啥都会知道。”
云初难得的抱拳感谢道:“如此,就有劳米主簿了。”
米大用笑的眯缝着眼睛道:“既然是来对我万年县不利,属下自然会勤于奔走。”
看着米大用悄悄地离开,还恭敬的关上房门,云初就对这个新来的主簿非常的满意。
事实上,从他来到万年县开始,就首任主簿不是什么好人,从他之后,所有的主簿都是很好的下属。
上一任的刘主簿以文散官中大夫的身份去果州南充郡直接当从四品下的别驾去了,一下子从中下级官员,升迁成了真正的中级官员,跳上了四品官这个门槛,在吏部清吏司的考核也是上上之选,以他不到五十岁的年纪,还有很大的奔头。
刘主簿算是在万年县历任主簿中的佼佼者,最差的主簿也混到了五品官的层面,出任一州一郡的重要官员,顶不济的也是一个上县的县令。
万年县是铁打的县令,流水的主簿,不管是谁来万年县就任主簿,只要脑袋还算清楚,两三年之后,总会有一个不错的前程。
皇帝本来准备给云初升一下爵位的,蓝田县公的大印都刻好了,临到头,却变成了对云初来说一文不值的长安城的正四品上的副留守。
而且这个升迁不是出自皇帝的恩遇,而是云初熬经历自然熬上来的。
灾民对于其余州郡来说是灾难,对长安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坏的结果。
大唐人只要田地里还能刨出来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进城给人当伙计,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在长安当一年的工匠,活计,赚到的钱远比种地多,即便是如此,长安各个作坊店铺想要找一个勤劳肯干伙计,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好了,灾民来了,从云初这个城市管理者的角度来看,灾民的选择不多,这一次应该能从这三十万灾民中挑选出足够长安各个工坊,店铺使用的断层劳力。
一个好的城市管理者不会把太多的情感带入到工作中去,如果那样做了,就会走进误区。
所谓的灾民危机,对他们来说需要从危机中找到发展城市的机会,化灾难为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