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又惊又怒又迷茫。
“这他娘的中邪了不成,都怎么……”
不等她说完,旁边胆小的花娘已经尖叫起来,指尖指着地上一摊血。
“妈妈!死人了!”
老鸨勉强站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打了个冷颤。
赵大官人的圆脸已经变得十分扁平,被血染红,像染色桶里捞出来球。
“这、这……”
老鸨肝胆俱颤,抬头往上,正看到百里夜殇淡然自若的身影,颤抖着,什么都没敢问。
就他周身散发的寒气,她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该质问一句,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百里夜殇好似什么都未发生,淡淡地朝下看了一眼。
“把你们楼唱曲好的,都叫过来。”
话音落,抬脚朝三楼雅间行去。
老鸨扶住旁边的桌子,好不容易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找到自己的声音。
“马、马、马上……”
原本见到百里夜殇走进来,被他容貌所慑,心花怒放蠢蠢欲动的花娘们,此时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浑身冰冷,谁也不敢往前凑了。
老鸨一连点了几个名,都没人站出来,哭着摇头,抱在一起。
就在她将要爆炸的时候,一个目睹全程的花娘,突然伸手指向二楼。
“妈妈,都是小青梅惹出来的祸事!就算要去,也得是她去!”
此话一出,可谓是一呼百应,不想丧命的花娘纷纷站出来响应。
“没错,妈妈,就是小青梅,是她害死了赵大官人!所有事都是因她而起!”
小青梅原本是燕春楼的清倌,随着年岁渐大,早过了当红期。
为了榨干她身上最后的价值,老鸨开价竞拍她的初夜。
最后被赵大官人拍走,今晚正是开苞夜。
小青梅素来喜欢白色长裙,打扮也十分素净,不爱穿金戴银,更不爱珠宝首饰,可谓是燕春楼的一股清流。
她向来高冷,即便身在泥淖之中,也自有不同流俗的气质。
正因为如此,招来很多花娘的厌恶。
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偏生你要与众不同,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此时她落难,众人免不了要落井下石。
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报仇,妒火早已把她们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老鸨目光阴狠地看向小青梅,神情冷漠,声音冰冷。
“小青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燕春楼惹上人命官司!
既然事情因你而起,就由你去解决,赶紧去三楼。
就算是磕头求原谅,也要稳住那位公子。
至于赵大官人,且等你过了今晚再说吧。”
小青梅泪流满面,哭得战战兢兢。
她环顾一周,将大家各种神情看在眼里,心底一片凄然。
二话不说,爬起来,朝三楼雅间行去。
她步步前行,双手紧攥,心底暗自做了个决定。
咚咚——
敲门声响起,过了片刻,屋里才传来一声极淡的嗯。
小青梅整理了一下长裙,又用手简单梳理了下长发,这才走了进去。
她小心翼翼地踩在地毯上,不等她开口,屏风后传来冷淡的声音。
“就你一人?”
小青梅噗通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公子,我、我……我是楼里小曲儿唱的最好的……”
说完之后,不见屏风后的人有回应,生怕他不信,又赶紧补了一句。
“是、是真的,公子,我、我是清倌,卖艺不卖身,一直都在楼里给大家抚琴唱曲儿。”
她回话的时候,不敢抬头,脑袋依旧埋在地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依稀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伴随着几声奶音。
百里夜殇坐在团椅上,身形端正,不让自己沾上其他东西,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嫌弃。
他将披风取下,铺在长毛地毯上,这才把奶团子放在其上。
奶团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开心地咬着小胖手。
百里夜殇眉头一皱,伸手捏住她的小胖手,给拽了出来。
脏。
奶团子眨巴眨巴大眼睛,看他一眼,再看看自己被拽开的小爪爪。
嗷嗷——
毫无预警,说哭就哭,响天震地。
百里夜殇闭了闭眼,对着屏风外开口。
“开始吧。”
小青梅先是被中气十足的哭声吓到,接着听到他的声音,也顾不上发愣,赶紧爬起来,小步走到琴架前。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奶团子的哭声,伴随着花娘的千回百转的歌声,混杂成一曲……不堪入耳的魔音。
百里夜殇仰头,想撞墙,更想杀人。
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手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眼底暗光一闪,当即闪电出手,将地上的奶团子往披风里一包,抱在怀里,身形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