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扬躺在地上,后背冰冷刺骨,双腿泛疼,下颌崩成一条直线。
“你没听错,月儿,你要嫁给国师了。”
盘倾月惊魂未定,鼻尖盈着红,眸中水汽湿润,生了薄雾一般。
“我不愿意!我不要!我不相信!”
说完之后,从他身上爬起来,踉跄着朝前院跑去。
风轻扬就那般躺在地上,许久没有动。
素玉看到盘倾月哭着跑出去,赶紧往院里跑,刚进门就看到这个场景,吓得脸色都白了,脚步飞快往他跑去。
“公子!”
她跑到近前,先把轮椅扶起来,又搀住他的手臂。
“公子,地上凉,您的身体哪儿受得住,快些起来吧。
就算心里不好受,也不能跟身体过不去,好不容易才……”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鼻尖发烫,酸涩到哽咽。
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没人比她更清楚,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若不是有强大的意志力撑着,怕是早就疼死几百回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坚持要留在他身边,于她而言,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强大的男人了。
即便他看不见,即便他腿不能行,可他依旧是英雄。
风轻扬坐在轮椅上,垂着头,许久才开口说话。
“素玉,你说,我做的对么?”
素玉想到刚刚盘倾月伤心落泪狂奔的模样,忍不住跟着心颤,为她,为他,也为自己。
“公子,小姐她还小,再大些,便能明白您的苦心了。”
风轻扬许久没有回话,被她推进屋里的时候,才又说了一句。
“或许是时候该离开了。”
她若出嫁,他便再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缘由了。
上次跟阿妹见面,她问自己什么时候离开盘府,他犹豫了。
即便嘴硬不承认,其实心里到底是还惦记着什么。
那边盘倾月哭着跑到前院,也不管书房里有没有外人,就冲了进去。
“阿爹,你要把我嫁给国师了吗?我不同意!”
盘庚正坐在书房里听自家爹爹训话,突然门被撞开,一道人影闪过,面前就多了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自家小妹看起来要多可怜巴巴就多可怜,眼睛都肿成小核桃了。
他连脑子都不用动,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毕竟这一天早晚要来的。
“阿妹,你别闹,怎么跟爹爹说话呢。”
盘倾月好似这才看到他,转头,泪眼模糊看他。
“阿兄,我真要嫁给国师了吗?”
盘庚看到她伤心的模样,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了下去,转头去看上首坐着的盘云。
盘云眉头紧皱,颇有些无奈地朝女儿招手。
“月儿,过来。”
盘倾月跑过去,扑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
我不要嫁给国师。
盘云看了一眼桌面上压着的烫金帖子,幽幽叹息一声。
“阿月,这门亲事是你姨母好不容易求来的,国师能同意,阿爹也着实没想到,日子定在三月初三日。”
盘倾月仰头看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
“是你们求来的,不是我求来的,我从来就没说过要嫁给国师。
我见都没见过国师,阿爹当真舍得把我嫁给一个陌生人?
你们都说是为我好,可曾问过我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这声声质问就像是锥子,扎在父子俩心上。
高门贵族讲究门当户对,强强联姻,巩固权势地位。
很多嫡女刚生下来没多久,便订好了娃娃亲,便是这个道理。
盘倾月生在盘府,尤其宫里还有个贵妃姨母,注定不能自己做主。
她的亲事本就是巩固权势地位的筹码。
盘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仔细说来,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
从小到大,什么都顺着她,要什么给什么,说是宠溺也不为过。
他抬手给女儿擦眼泪,小心劝说。
“月儿,你虽未见过国师,可他在北冥的权势地位,几乎无人能敌。
能嫁给他,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以他的本事,护你一生不是难事。
以后在北冥,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盘倾月越听越难受,哭的越发厉害,抽抽噎噎话不成声。
“可我不喜欢!不喜欢!谁想嫁就嫁,反正我不嫁,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满脸是泪,眼睛早已哭得红肿,睫毛上都挂着碎碎的泪珠。
盘云看了盘庚一眼,无声地质问。
盘庚没敢跟他对视,低下头,若让阿爹知道小妹爱上了风轻扬,估计会把他腿给打断。
人是他弄进府的,成了如今这局面,他难辞其咎。
若是风轻扬不曾住在盘府,小妹也不可能喜欢上他。
都是孽缘啊,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