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也就独孤雪娇闲着了。
自从那日跟君轻尘谈过话后,心里装着夜翎族的事情,干脆继续借病闭门不出。
整日里泡在藏书楼,恨不能把所有古籍都翻上一遍。
尤其是关于北冥和夜翎族的古籍,但凡有些许文字描述,都会摘录下来,仔细研究。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大端朝的诸多藩属国,如孟买、陵南、乌藏等,或皇子,或公主,或使臣,陆陆续续入凉京朝贡。
君轻尘和庞太师总管大局,鸿胪寺负责接待,礼部也忙着安排觐见的日期以及飨宴。
八月初的时候,北冥作为最后一批使臣,入了凉京。
这边刚入了城门,独孤雪娇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屋内烛火轻燃,明明灭灭。
她正坐在桌前,听黎艮详细汇报北冥使团的事情,听到申屠扈的名字,手中毛笔一顿。
宣纸上多了一摊黑色的墨迹。
“你说什么?北冥使臣去了教坊司?”
黎艮刚从听风楼那儿得到的消息,闻言点头。
“没错,下午礼部才把他们安顿好住处,晚上申屠扈就带着手下去教坊司了。”
独孤雪娇将毛笔放下,眉头紧皱。
她想起之前君轻尘说的事情,申屠扈这么着急去教坊司,难道是因为风慈?
“是礼部安排的吗?”
说起接待外来使臣,礼部偶尔也会安排在教坊司饮宴。
黎艮摇头。
“据得到的可靠消息,北冥使臣一行去教坊司,并非礼部安排,是他们的头领带着人过去的。
毕竟他们才刚到凉京,就算礼部有心想安排,也会等上些时日,不会这般着急。”
如今,礼部尚书换成了君轻尘的人,听风楼早把势力范围渗透进去了。
再加上烽火楼对凉京其他妓院的掌控,但凡有些隐秘的消息,都能很快得到。
只要男人喝了酒,进了温柔乡,枕边风一吹,肚里的秘密吐露出来就不难了。
这边北冥的人进了教坊司,那边消息就传了出来。
独孤雪娇闻言,生出一丝担忧。
这么看来,申屠扈有备而来。
显然,他是冲着风慈去的。
独孤雪娇虽然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仅从那只言片语的描述中,也能猜到些。
风慈的爹被申屠扈害死,她又被申屠扈掳走折磨了一年,心里肯定藏着怨恨。
而申屠扈刚到凉京就急不可耐地去寻风慈,肯定对她也是颇有怨恨,毕竟被她弄瞎了一只眼睛。
两人之间不仅隔着国仇家恨,还有血海深仇啊。
风慈那样的性子,既然选择忍辱负重待在教坊司,想来等的就是报仇那一日。
就算申屠扈不去寻她,她也可能会亲自找上门去。
不过,各人自有活的缘法,其他人也插手不得。
除了这事,独孤雪娇其实更担忧的是另一件事。
她又铺上一张雪白的宣纸,拿起毛笔在上面圈圈画画,理了理思绪。
若是没记错的话,外祖家祸事的开端,就是这次朝贡。
沈卿依的大舅舅安韬是光禄寺少卿,负责安排使臣的接待等事宜,偏偏中间出了差错。
就在朝贡的当天,有刺客闯入,伤了使臣,这可是大罪。
原本朝贡是为了维持两国邦交,却因为刺杀事件,让国事变得严峻。
安韬因为这事被贬职。
谁知祸不单行。
没过几天,有使臣在宴会上中毒。
安略作为太医院院判,被安排带着太医去救治。
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使臣没有救回来,死了。
这事可比使臣受伤还严重。
虽说不是太医的责任,但没有把人救回来,到底难辞其咎。
安略被驱逐太医院。
要说这两件事没有联系,独孤雪娇是不相信的。
很显然,当年有人借着朝贡一事,对沈卿依外祖家下手了。
接连发生这样的事,安家的权势地位被架空。
拖了半年有余,在嘉宝五年,也就是来年开春的时候,沈卿依的外祖也被陷害。
这事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安家败了,安姨娘就是那时候撞柱而亡的。
即便如今重生了,独孤雪娇想起那时候听到安姨娘的死讯,依然愤怒,不甘。
恨不能把那背后之人扒皮抽筋。
她明明都死了,为何还要如此赶尽杀绝?
安家人在朝中一向谨言慎行,从不拉帮结派,能有什么仇人呢。
怎么想,这事都是冲着她去的。
害死她还不够,竟把她姨娘逼死,把她外祖家也给毁了。
何其狠毒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