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王薇:“你给我等着!我们走!”
沈家人虽然走了,赵怀方却并不开心,因为他发现了女儿冷情的一面。他还要劝赵清漪,赵清漪却是很固执,她能感受到原主含恨而终时的感觉。
赵清漪道:“爹,你是妇人之仁。我已经努力教导过他们所有的做人道理,也给了他们所有一个母亲可以给的,他们还是这样。没有谁可以承担谁的人生,包括亲生儿女,所以他们需要的不是我的教导,而是这个社会对他们的教导。只有吃过苦头,饱受苦难,被人利用,又当弃子,前程已毁,他能才能品出生活的真相。”
赵怀方说:“你何时变得这般狠心?”
“我狠心?我要是温柔似水,别人打我辱我欺我都逆来顺受,我都早投胎了。你们想当完美道德的人,最后不还是我来承担一切?用我的鲜血去堆砌你们的道德,你们做得出来吗?”
赵清漪想想心中酸苦,扭头出了门。
赵怀方想追赶却是来不及,心中也是五味陈杂。
……
赵清漪去了肥皂厂,这里还留有她的宿舍,她只想一个人,就这样清净了一夜。
翌日一早,起来到庄子的原晒谷场练武。
白蟒鞭法是九阴之中一种武功,不像轻功,赵清漪没有什么地方练习这种杀伤力的武功,所以还很生涩。
但她因是系统传的,所以领悟完全,能使圆转,一招一式有模有样。
她一直在在厂里住了半个月,天天在庄子里练武,偶尔也处理一点厂里的事,谁人来找都不回府,直到遇上微服私访来的徐晟和徐昀。
人家现在今非昔比了,他已然登基。他微服来这里,一是因为这个厂也是属于他的,他有睱时来看看也属正常;二是他也知道她离家住在这里,居然和家里都使起了小性子。
参见后,信步村庄田野。
赵清漪小心跟在皇帝后头,后头还有微服的侍卫。
徐晟忽笑道:“你还是个倔脾气。”
“皇上见笑了,只是我喜欢一个人自在。”
“一个人不会寂寞?”
“寂寞是一种恩赐。”
徐晟暗想她不过是口是心非,说:“你想要回孩子,朕也会考虑……”
赵清漪却道:“皇上,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母子之情、母女之情,非以血源而定,赵纯是我儿子,赵悦是我女儿,沈晓云和沈归云只是沈俊的孩子。他们不选择我,还帮外人来害我,我就不会一头热,我并不是无怨无悔的慈母,该舍就舍。其实,人天生便有善有恶,同样读圣贤书的进士,有的忠君爱国,是社稷之栋梁,有的贪赃枉法,背主求荣,是国之蛀虫。他们读一样的书,也许还是同一个先生教的,你能说这是教育的错吗?”
徐晟想了想,这当真是现实存在的,不禁道:“如果教育没有用,那还能指望什么?”
赵清漪说:“教育只能最大限度的让人向善成才,但是成为什么样的人,最主要还是要靠他们自己。他们也不想要我,这对他们虽然不好,对我却没有不好。”
徐晟惊讶:“你如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不贤不慈自私呀。
徐晟作为一个男人当然是喜欢传统审美的贤妇的,但是他待她以士,所以也有一定的包容心,就忍下了话。
徐昀却觉得她是被男人伤了心才会有此个性,道:“你只是遇上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也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那样的。”
赵清漪说:“你不是吗?”
“我不是。”他目光清正,坦坦荡荡。
赵清漪感觉强烈的无奈,这个社会根本没有给她太多的选择,她是有任务而来,而不为任务迷失本心是她所希望的能做到的。
她需要钱和权力,要得到这两样东西要不失本心也是困难的。
徐晟笑道:“朕难得出一次宫,可不是要来看昀弟儿女情长。”
“皇上恕罪。”
徐晟却又和她谈起这几个月,肥皂销量上升,但利润下降的事,问她是怎么回事。
赵清漪说:“厂里塞进了大量领工资不做事的人,利润当然下降。虽说举贤不避亲,但用人唯亲,怎么能不败?再过几年,利润会更少。”
徐晟不禁深思,又问道:“你可有办法起死回生?”
赵清漪道:“没有。”
徐晟目光一寒,道:“你的任性还用到朕头上来了。”
赵清漪却道:“皇上,草民不过是实话实说,皇上也知问题所在,皇上尚且不忍刮骨疗伤,草民只是草民,若却一意孤行卷入风波之中,只怕拼到尸骨无存,仍然无法有任何改变。”
说到这个现实时,赵清漪也不禁沮丧,赵家上上下下全是她的负担和软肋,她却无一个助力,她想投效今上,获得相对的功名利禄,可是皇后是暗中敌视她的,只是碍于今上现在对她看重,皇后才暂时隐忍。可她创办的事业正在被皇后的人所腐蚀,她无能为力。
她难道要去造反?造反哪有不牺牲的,哪有那么容易,而赵怀方一辈子学的是忠君爱国,哪里接受得了女儿造反。
杀了沈俊、王薇,然后让家人回乡过以前的日子?——已经太迟了。
孤军奋战,赵怀方还判断不清形势想她当圣人,她何其悲愤。可是现在的赵怀方并不知道一切,而赵怀方却是委托人。
徐晟问道:“如果朕支持你呢?”
赵清漪说:“草民可以为皇上再办一个肥皂厂,但我不想陷入那样的争斗,我只是一个人而已。皇上其实真要办,又必何要支持我去改,肥皂厂不过是新事物,也是一个厂而已。皇上只需下令一切恢复我刚离厂时的人事架构和制度,不就没有问题了?”
“清漪!”徐昀吓了一跳,不禁喊她名字。
徐晟不禁一愣,嘴角有几分凉意,说:“你倒是有一股傲性呀。”
赵清漪说:“我的立足点只有这么高,不明白皇上有别的权衡。”
赵清漪不会去为皇帝当炮灰,至今她因为性别,皇帝都还没有给她足够的尊重和礼遇,她想成为一个国士,但她其实还不如一个奴才。特别是皇后,事实上对她不是很待见。
赵清漪不想创造其它东西也是因为现在努力办出来也是不合算的,最终为他人做嫁衣裳,一切只怕要等赵纯长大成人后,他有功名在身。
徐晟离开前并不愉快,徐昀深深看了她一眼,却在徐晟没有命令他留下前不能留下。
等他们离开后,赵清漪也觉得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回到家时,赵家全家人都很热情欢迎,但是赵清漪提不起任何心情回应。
丰盛的菜色被摆上桌,那些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但是赵清漪却没有动筷。
赵清漪沉默片刻,说:“今天我还能给全家人支撑起一片天,全家人还能过富足也无人欺凌的日子。当然,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求你们回报或者能帮我,但是你们不要给我拖后腿。我只是一个女子、一介草民,而想要我的命的人不是一个草民,是状元,是朝中大员,甚至是……我不能说的人。你们谁有本事不靠我去承担沈家和王家,你们做什么,我绝不相拦。但是要用我的鲜血去以德抱怨成全你们的高尚品德,我会自绝在你们面前,如你们的愿。”
赵怀方也不禁脸都沉下来,扔下筷子说不吃了,赵清漪长长呼出一口气,自己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赵李氏问道:“我去看看你爹。”
赵纯想了想,说:“娘,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赵悦说:“我也是。”
赵清漪抿嘴扯出一抹笑:“吃饭吧。”她是要考虑到赵怀方是委托人,但是也不是能任由他牵着走的,他那一套要是可行,还会轮到委托她吗?
……
几日里赵怀方都不见她,不与她说话,而她也没有强求,只提醒过赵李氏好好照顾他。
倒是这日“许先生”过来了,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在她给刚发芽的菊花浇水时,他下课经过她身边还说了一句:“没心没肺。”
赵清漪不禁蹙眉:“许先生,你说谁呢?”
许先生回头说:“你说是谁?对自己亲生骨肉都这么冷血,长辈教导你,你就负气离家出走,有你这么当母亲和女儿的吗?”
赵清漪也不禁恼了,说:“是呀,没有我这么当母亲的,别人当母亲,有儿女孝顺都来不及,我的儿女要害母求荣;别人当女儿有父兄当靠山,我一个人要养起两大家子。我要是那种母亲和女儿,我也是个充满爱的人。”
许先生胸膛起伏,说:“你这个刚愎自用的女人!读了几本书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赵清漪道:“我是刚愎自用又如何?谁对我好,我对谁好,我对谁好,谁不领情,爱咋咋地,我还要赔上性命倒贴吗?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要求我做什么,真为我好,当沈家和王家欺负我的时候,为我好的人在哪?”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是在怨你父亲了?”
“我何曾嫌过?但是一个父亲,面对敌人的霍霍屠刀时,帮不了是因为他只是个书生,但连护短的态度都没有,明知是敌人害自己女儿的计策,还要逼自己的女儿,这难道就没有问题吗?”
英亲王看着她倔强冷漠的眼神,其实是恨其不争。一个女子,为什么这样清高,明明低一下头,大家都能有台阶下,她更能得好处,可她就是不低头。
英亲王生了好大一回气,回家就对着儿子大发脾气,说:“你想娶这个清高又刚愎自用的女人,做梦!”
徐昀只有左求右求,他还说赵清漪这么做未必没有道理。
英亲王却说:“这样的冷心冷肺的女人娶来,到时她对你也是说舍就舍。”
徐昀说:“怎么会呢?我们俩好了,她知道谁对她好,就不会这样的。”
英亲王左右是不听,父子俩又闹了好一会儿,直到李王妃来劝。
……
这天,赵清漪却受到宫里来的皇后密旨,召她进宫觐见。赵清漪梳洗打扮后就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到宫门口再乘轿向往凝和殿附近。那里也靠近是御花园,皇后却在玉英阁接见她。
皇后穿着一身杏色绣金襦裙,云髻高耸,带着华丽的金凤钗和步摇,更觉雍容华贵。
赵清漪三跪九扣后,皇后才淡淡唤她起身来。
皇后道:“圣上初登基,本宫也是忙里忙外,早想召见你,却一直寻不着机会。”
赵清漪道:“多谢娘娘抬爱,草民不胜惶恐。”
皇后勾了勾嘴角,却并不温暖。皇后以前如果是置身事外,但现在明显是不喜欢赵清漪的。除了徐晟老是提她,并且真心夸奖之外,还有就是她这样生过三个孩子的和离女,居然勾引得英亲王世子非卿不娶。
女人往往对女人更加苛刻,如赵清漪这样的女子,可以永远处于被她同情的位置,而不该有不同于人的幸运。就算赵清漪不侵犯皇后的利益,一个女人但凡有这样的幸运,总是让许多女人不爽。皇后并不像太皇太后,有那样的胸怀、才干和坚强,能垂帘听政创下一片盛世。
皇后提起了从她手中接过的肥皂厂,说:“如今本宫已然是皇后,宫外之事多难管束,便想重新由你来管理。皇上常提起你的才能,本宫想,你重新接手后,利润一定会大辐提升的。”
赵清漪福了福身,道:“草民惶恐,草民蒲柳之姿,如何能受娘娘如此抬爱?皇上和娘娘手下能人辈出,草民微芥末学,不敢献丑。草民也是一介女流,若非初来东京,也不爱抛头露面,如今深居简出,实不是一个好人选。”
皇后目中闪过一道寒光,说:“你这是想要拒绝本宫?”
“草民不敢,但是草民只想在家中奉养父亲,教养儿女,无心这些事。请娘娘明鉴!”
皇后眼中露出杀意,她可以忍受皇上有别的妃子,可以忍受皇上惦记哪个妃子有什么优点,但是不能忍受皇上最惦记的女人是一个和离的女人,皇上不纳她,却忘不了她。
她可以忍受英亲王世子爱上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但是不能是这样的女人,这是不是说她堂堂一国之母,连这样的女人都不如?这个英亲王世子也让她格外在意,因为他原是她表妹的未婚夫。
她改了表妹的所谓凤命,表妹在出嫁前见了阎王。现在有凤命的是她,但是现在她对英亲王世子喜欢的人也很敏感,何况是她本就讨厌的赵氏。
没有什么迹相表明英亲王府一脉有反心,太皇太后尚在,李家也是显达,她这个皇后的份量是绝对不及英亲王府的,皇后总不能将那些阴私说来扳倒英王府。
皇上还对她管理掌控肥皂一事有所不满,她将娘家能用的人和得力奴才安插进去,却并不能更好的掌控这门生意。而因为她安排的这些人和夺权,方子只怕已然外泄,世面上已出现假货,皇上现在还不知,现在她最想的就是将事情责任推回去,到时皇上要怪罪也是赵氏的事了。
但赵氏却拒绝了她。
皇后道:“你敢抗旨?”
赵清漪无奈,只能叩首道:“请娘娘明鉴,草民无心再抛头露面。”
皇后冷笑,忽道:“你不为本宫效力,也要想想尚书府可是你一介草民可以得罪的?”
赵清漪心底冷笑:这样莫名奇妙的皇后,不是坑了皇帝,就是自己前途也有限。她原是为皇上创造了一个天天下金蛋的母鸡,她没有得到任何赏赐恩典也就罢了,如今皇后自己弄坏了这只“鸡”,还想让她来背黑锅。这种把戏,她岂能看不透?她不愿意,还要威胁。就算是对奴才也不是这样的。有功不奖还要人命,鬼都不为她效命。
赵清漪淡淡道:“若是大夏竟已无良民生存之寸地,也是草民生不逢时,怪不得旁人。”
“大胆!”皇后拍案怒喝。
赵清漪跪在地上,心想:皇后若不能容她,要祸及她的家人,那就别怪她今后走极端路线了。她从不主动害人,也有一定的胸怀,但是也不是任人揉捏的。
而在跪着的时候,赵清漪才深深的感受到对这个时代的愤怒,在这个时代,人天生就分三六九等,还有男尊女卑,寻常百姓难有一片青天,民权、民生更是虚无泡影。
一个女子要改变社会秩序更像是天方夜谭。现代的民/主革命和妇女解放可是受西方影响,百年苦难里浴火重生的。
皇后就让她在玉英阁跪着,没有让她起来,而皇后拂袖而去。一直到快要天黑,宫门快要落下,才有一个嬷嬷过来传旨,遣她出宫。
出得宫门来,她不禁五味陈杂。
忽然,一辆马车使来,掀开车帘,露出一张年轻的俊颜,冲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