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十个月和很多年里,他从未见她这样情绪失控。
顾睿皱着眉头,敏锐的察觉到一旁医生的神色很不对,某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划过,他低哑着嗓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余医生神色不忍的看了无忧一眼,“顾先生……很抱歉,您的孩子……没能抢救过来……顾太太非要去看最后一面。”
因为之前顾睿的嘱咐,所以没有人敢带无忧去看,而且她从生产前开始情绪及偏抑郁,如今知道孩子没了很容易发展成抑郁症。
【很抱歉……您的孩子……没能抢救过来……】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他抱着女人的力道下意识的收紧了,仿佛一只带着铁爪的手死死的攥住了他的心脏,然后不断地旋转揪紧,根根冰冷刺骨铁刺点点的没入心脏的各个角落,鲜血淋漓,泊泊的淌着。
他闭了闭眸,生平第一次,他觉得痛得无力。
仿佛眼前的光线逐渐的远去,然后慢慢的熄灭,最后全都变成了黑雾一般的阴暗。
他低头看着怀里长发散乱穿着也很单薄的女人,手指扣着她的脸,黯哑的嗓音沙沙的,“无忧,我去看看……你先回病房好不好?你这样会着凉的。”
她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像是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脸,泛白的手指揪着他衬衫的衣角,眼泪一下全都涌了出来,“算我求你了…顾睿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求你了……你带我去见她……她是我的女儿你不能不让我不见她……”
她的眼泪落下来,全都滴在他的手背上。
就像是高温得接近沸点的水浇在他的心上。
“顾睿我求你了……我求你行不行……你让我见她,以后你想怎么样都行……你想和谁怎么都我都不会说什么……你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顾睿狠了心,薄唇死死的抿着一言不发的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就要离开。
不能让她见,那场大火她就已经接二连三的做了很多天的噩梦,让她看到……她至少好几年都要活在噩梦里。
“顾睿!”无忧瞳孔剧烈的扩大,尖叫出声,“你放我下来,她是我女儿她已经死了你到底凭什么不能让我见她?!”
他的手抱得很紧,低低的哑声道,“无忧,你不能见。”
她的瞳眸空茫,唇瓣颤抖得厉害,似乎连眼泪都无法掉下来了,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顾睿,她活着的时候你们都不让我见她,现在她死了我想见她最后一面也不行吗?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质问,歇斯底里的质问,她的声音都因为过于尖锐而被划破了。
【她活着的时候你们不让我见她,现在她死了我想见她最后一面也不行吗?】
钝痛长长在他的神经里拖走游荡着,几乎要压得他无法呼吸。
顾睿抱着无忧回到了她的病房,反脚关上门,一路上不管她如何的挣扎闹腾,他始终一言不发的敛着眉。
将她放在床上,顺手抽过被子包裹住她的身体,手最后扣着她的肩膀,沙哑的声音淡淡的,“无忧,我不会让你去见她的,你见她最后一面,以后都忘不了。”
无声的绝望如冰凉的海水般浸淫过她的身体。
她呆呆的看着鲜血染湿了肩膀的男人,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我就算是一辈子做噩梦那也是我的事是我的选择,你凭什么来干涉我?”
他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继续,相比她的眼睛里几尽干净的恨意,他的眸底铺着的是更加寂静无声的黑暗,他看着她,“我知道你恨我,恨吧,我去看就行了。”
无忧还没来得及说话,病房的门就已经被推开了,两个小护/士走了进来,兴许是病房的气氛太不对,两人都怯怯的,“顾先生。”
“嗯,”顾睿挽高了袖子,“开始吧。”
“你想干什么?”无忧意识到什么,惊慌的问道。
顾睿看着女人苍白如雪的脸,低声道,“你需要休息,无忧。”
她看着那注射器,一下就反应过来了,镇定剂……
他要给她注射镇定剂。
“顾睿……你放开我……我不要,你凭什么……”无忧看着朝她靠近的针尖,不断地挣扎着,眼泪也跟着不断地掉下来,男人大力的手摁着她的手腕,那根冰冷的针尖最终还是没入了她的肌肤和血管。
过了大约几分钟,无忧的意识还是渐渐的昏沉了下去,闭着眼睛倒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