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缓。”
那韩客言罢,对着张耳、陈馀长拜及地:“良之所以离开新郑,遣散僮仆三百,弟死不葬,何也?毁家纾难,愿求猛士刺秦王!非但想为韩国报仇,亦是想为各国人士的复国赢回一点希望!愿张侠、陈君能与我共谋大事!”
……
回想到这里,陈馀只感觉脊背发凉,那位韩人张良行事颇为缜密,每一步都计划得很妥当。
三人分工合作:张良负责出钱;张耳负责利用自己的游侠人脉,寻找孔武有力又有胆略,与秦有仇的壮士;陈馀则被安排着,打探清楚秦王的行踪、守备情况,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他正苦于无从下手时,却于昨日,在陈县北门,遇到了匆匆入城的叔孙通……
陈馀得知叔孙通要去见秦王,不由大喜,他当然不会让这个鲁儒去做刺杀之事,只是请他帮忙打探秦王身边的虚实。
叔孙通当时也满口答应,不过,就在陈馀得意洋洋地将此事告知张良、张耳后,张良却立刻起身问他。
“那叔孙通,陈君是如何认识的?”
陈馀老老实实将他们相识的事说了出来,张良更是勃然色变:“俗谚道,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刺秦之事本是机密,陈君却将事情告诉了一个相识不过月余的人,事恐泄矣,恕良不能再奉陪,告辞了!”
说罢,张良便单方面中断了与二人的合作,不知所踪,陈馀一边骂张良胆小,却也有些担心叔孙通那边。
当张耳安排手下见叔孙通大摇大摆地跟着秦王车驾出入陈县行宫,头戴博士之冠,还与一个秦吏作揖而别时,陈馀只以为这厮已经叛变革命了,所以才潜伏在他住处,有了眼下这一幕……
陈馀将短剑逼近叔孙通的脖颈:“汝夫子宁可身陷囹圄也不愿应秦王之召,你倒好,才一天,便穿上了秦王的博士之服,招摇过市,真是个欺师之人!你是不是也将吾等供了出来,跟秦王换富贵了!我的悬赏,可值五百两黄金!”
“我若如此,秦吏兵卒早已随我破门而入了。”
叔孙通解释道:“秦王祭祀时,庙宇内外,围了中车府卫、郎卫千人,又有一千人守住街道。我进去时,经历了三次搜身,其中两次几乎将我全部扒光。”
“而之后秦王前往行宫,前后左右也有千余人护送,各有郎卫和秦卒在每条秦王经过的街巷提前搜索,尤其是临街的楼阁,更是统统清空……”
“守备如此森严,陈君,汝等要做的事,绝无机会。”
虽然陈馀没有直说,但叔孙通岂能猜不出他们到底想干嘛?
于是便将陈馀的剑轻轻推开,叹息道:”秦王防守严密,无隙可乘,陈君,要我说,此次的事,还是算了罢。此时去行刺,不过是飞蛾扑火,不如留着有用之身,以待时变。“
陈馀一阵默然,但又揪着他斥道:“你已投秦,当然会如此说!”
叔孙通却严肃了起来:“我叔孙通虽被人骂善面谀,无廉耻,为人不忠。但却单单守着儒生的五常,那便是仁、义、礼、智、信。我以为,在这动荡的季世,这五样东西,是比所谓忠君爱国更重要,是故,我既然答应了陈君,就绝不会做反悔出卖之事!”
陈馀听罢默然,他之所以信任叔孙通,请他帮自己探查秦王守备虚实,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么?
叔孙通再接再厉:“再者,我今日讨了秦王欢心,被秦王征为博士,我若不应,头颅此刻已悬于城楼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我便能去咸阳,做待诏博士,为陈君等做内应。秦王好大喜功,如今已夺取泰山,说不定日后会有封禅之举,定会召诸博士随行,届时我也在其间,或能为汝等通风报信,助张侠和陈君成事……”
说到这里,陈馀已经没了杀心,他连忙将叔孙通拉起来,作揖道歉道:“陈馀愚钝,差点误会了先生!”
他不知道的是,叔孙通是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秦王那边要逢迎讨好,反秦义士这边,也不会撕破脸皮,将路封死……
叔孙通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笑道:“无妨,再说了,今日之行,虽然发现刺秦之事无机可乘,但我也不算一无所获……”
“我记得陈君在魏亡后,去投我夫子,说在魏国时,张大侠的夫人,是被一个秦吏所害,他还用奸计害死了魏武卒周市,及数百义士,那秦吏叫什么来着?”
“他叫黑夫!”
陈馀咬着牙,那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自从那件事后,就总觉得亏欠兄长张耳,也对不起周市和死难的游侠、魏士们。
“然也!”
叔孙通一拊掌,笑道:“我今日去见秦王,正好遇上了那黑夫!他也在陈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