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游说一番,或能让不少人回心转意……“
“来不及了。”
黑夫摇头:“若是今日以前,或许还有余地,可如今夷道县长、县尉皆亡,这结是彻底结死了,你奔波了一天,先下去歇息罢,劝降之事,稍后再言。”
让巴忠下去歇息后,黑夫对城头的百将、县吏们道:“巴人刚刚伏击胜了一场,杀县长、县尉,必因胜而骄,此刻派人去劝降,效果不大,反而让吾等显得怯懦,非得等巴人来攻城时,予以当头痛击!让巴人诸部知道想破城是痴心妄想,等到援军抵达,巴人也心生悔意时,再派人去招降,如此方能让诸部土崩瓦解……”
众吏以为然,恰在此时,有人高呼了起来:“远处有火光!”
黑夫等人抬头看去,却见夷水上游的位置,有一大堆亮光朝这边移动,期间每路过一处里闾,都放火焚之,一座座村落燃烧了起来,仿佛是点燃的烽火……
“好在左兵曹史已派人去将那些秦人带到了城中。”县丞和狱掾等人心有余悸。
黑夫道:”巴人士气正旺,又有楚人相助,肯定不会等到明早再攻城。“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细数那些火把的大概数量,有近千支,按照秦军一伍一根火把的规矩算,怕是有四五千人吧?整个夷道巴人诸部的青壮男丁,也就这个数字吧?当然,也可能是刻意拉长行军的队伍,让数量看上去更多,好吓唬城内守军。
有备无患,黑夫又对一旁的诸吏道:“让城垣下的老人、妇女抓紧时间准备守城之物!”
他们把全城丁壮都喊上也才有千余人,要抵御这么多敌人进攻,还是有些吃力的。
说话间,随着巴人越来越近,在熊熊燎炬映照下,仿佛整条夷水都在燃烧。恍惚里,小小的夷道城仿佛就是无边无垠的流火河流里,试图抵挡其浪潮,一种说不出的压力弥漫众人心头。
前锋的巴人也抵达城下的壕沟外,他们的模样也终于露了出来,和黑夫在巴忠那条船上看到的巴人相差不大,都是或赤足,腰上缠着简陋的布裳或者兽皮,椎髻或是断发。
那些武士们手持木盾,另一只手持柳叶矛或者柳叶剑,在各部君长的大声疾呼下,于壕沟前停下了脚步,却不是像秦军攻城前那样寂寥无声,而是尽每个人最大的声音,一边大喊着巴人语言,一边手舞足蹈……
虽看上去乱七八糟,但人数多了,也有一种不凡的气势。
左右众人面色都有些难看,甚至后几人不由后退了数步……
黑夫也严肃了起来:“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山谷为之荡波……这就是前歌后舞的巴人武士么?”
这时候,那些巴人自动向两侧分开了,一个骑着马的巴人君长带着浮夸的羽毛冠,身披豹皮来到壕沟前,虽是然夜里看不清容貌,但那人一只手高高举起一根柳叶矛,矛尖上,插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那人便是樊禽。”县丞在一旁咬牙切齿地说道,又揉了揉眼睛,瞪着那颗人头,惊骇地说道:“那人头,莫非是……”
正是夷道县长的头颅!
樊禽用巴人的语言大叫起来,同时亦哈哈大笑,身后的巴人也跟着他欢笑,跳跃起舞,更加闹腾了,仿佛他们不是要上战场,而是参加一场聚会。
一旁的一位通晓两种语言的狱掾给黑夫翻译道:“樊禽说今日前来,是为那被秦吏背信弃义处死的弟弟樊犹复仇!城内众人若是想活命,便速速归降!”
“告诉他!”
黑夫看着城下嚣张的樊禽,以及前歌后舞的巴人,对身后众人道:“秦有开疆拓土之将,无弃地降蛮之吏!吾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夜之事,唯死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