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认知

情吗？”

    “没有……”白诺大惊，难道又是黑白熊在玩他？

    晋锋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定是黑白熊旗下的，只有它才能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儿。”

    “那现在该怎么办？”

    “先用我的账号吧，反正只是让你看看论坛的使用方法。不过你一定要赶紧联系自己的经纪人要账号和密码，新片约很快就会下来了。”

    白诺坐在电脑前，而晋锋站在他身后，此刻他突然俯下身来，用手示意白诺放开鼠标。

    他的脸几乎贴着白诺的脸，他的胸膛几乎贴着白诺的后背，呼出的热气在耳侧若有若无地敲打，拨人心弦，带着薄荷的清香。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一瞬间，此间与记忆重叠……

    “你这个小呆瓜，战士拉仇恨没有法师加持不是找死呢吗？我来我来！”

    一个同样宽阔的胸膛将他罩住，温热的大手覆在他的手上——覆在他身后的人熟练地操纵着鼠标，屏幕上闪烁的炫光在那双眸子里映出好看的光泽。每按一次，对方的手指都会按在他的手指上，一上一下，一深一浅……

    ……按着按着，电脑前的两个人就会滚到床上，一会又从床上滚到地上，那人坏坏地笑着：“小诺同学笨死了，还是让方老师来教教你吧！”

    ……小诺……小诺……

    “……白诺，我先帮你登陆一下，等会儿你可以联系经纪人让他告诉你账号和密码。”

    “白诺？”晋锋发现某人正在发愣。

    “啊？哦……你来操作。”

    白诺这才回过神来：“对了，我怎么才能联系上经纪人？”

    “你用脑子想想他就能见到，系统会自动提示你是否请求经纪人的帮助。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我……还有七组的其他人，如果大家都不知道，或者情况紧急的时候再问经济人。”

    随着地址、用户名和密码的输入，一个类似于八卦网站的论坛出现在屏幕上，标题栏上几个娃娃体的大字格外显眼：欢迎来到希望之峰演艺文化经济有限公司。副标题是：89757区七组的晋锋么么哒，昨天你撸了吗~

    旁边是一个超级卡通的包子脸。

    白诺乐了：“这论坛做得还挺可爱的。”

    晋锋干笑：“是啊，不看内容还以为是什么八卦首页呢。”然后他正色道：“论坛的很多功能就是八卦用的，可你不能真把它当八卦——很多重要的信息隐藏其中。天赐的特长就是从这些无聊的贴子里搜索出有用的情报，这些看似没用的情报救了七组很多次。”

    “论坛有五个版块，最重要的是企划版，那是公司发布新片企划的地方，你每天至少要看一次。”

    “这就是通知演员接新片约的地方么？”

    “对，新贴三天之内会置顶飘红，贴子里公布影片名、剧本名、编辑名和参演的相关人员，每个角色都会给出预约片酬，从片酬的多少和角色在cast表中的名次就能看出你这次片约的难度。名词靠前、片酬多的是主角，主角活的时间比较长，但会遭遇无解的片尾杀，所以系统会根据你现有的积分估算你的演技，为你匹配合适难度的角色。”

    “就算你没看置顶，站内信也会给参演影片的演员发来合同以及签约的相关信息。”

    “我看守则上有写，演员可以拒演？”

    “是啊，你可以向经纪人申请的。一旦系统安排的演员拒演，系统就会重新生成演员阵容，直到所有演员都签完合同，企划才会关闭，然后转到新片宣传版。”

    “等一下，我刚才听你提到编剧和新片宣传，这些都是……”

    “哦，这是另外两个版块的功能，一个是剧本版，一个是新片宣传版。”

    “所谓编剧，其实是公司官方在论坛上设置的虚拟账号，虽然有具体的id，但并不存在与之对应的真实的人。新片企划发布的同时，编剧会在论坛的剧本版发布剧本的文案和人设，咱们演的片子都是根据这些剧本改编的，演之前最好还是看一看。”

    “你的意思是，剧本版上没有剧本，只有简介和人设？”

    “没错，但你不要小看这两样。虽然这些编剧都是虚拟id，但每个编剧都有自己的风格，熟悉编剧风格的演员从id和简介就能看出这次影片的坑爹程度——如果难度过大，演员会做出判断，选择拒演。”

    晋锋说着便点开了剧本版，白诺扫了一眼便看到第十一个贴子的标题：【剧本发布】《活死人蜡》：孤岛恶魔|血肉狂飙。

    贴子里写的就是他刚刚参演的《恐怖蜡像馆》的剧情，再看企划版已经关闭的“招募——《恐怖蜡像馆》”贴，“乔·华莱士”这个角色排在第三位，定位是第二男配，后面的cast标着“白诺（new）”。

    “new代表你是新人，这是你参演的第一部片子。希望之峰位于死后界的最高维度，那里时间的流速是最慢的，所以虽然你一见面就被黑白熊拖入影片，但第七维度这里提前好几天就知道你要参演这部片子了。”

    白诺暗暗惊讶：死后界各个维度的时空竟然是错乱的！

    如果各地时间的流速都不同，那么那些能够穿越空间、操控时间的经纪人，力量到底有多强大？而控制这些经纪人的希望之峰经纪公司，到底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吗？

    “新片宣传版，你可以自己看看。”晋锋把鼠标交到白诺手里。

    他一点开新片宣传版，就发现这里的气氛明显比剧本和企划那里要热闹多了。剧本版和企划版都是不能回复的公告区，而这里则是发布区，前面置顶的几十贴都是新片宣传，有海报，有角色定妆照，有宣传台词，甚至还有预告片。

    置顶的片子是《战栗迷宫3d》，海报上有一轮血红的残月，血色如迷雾般，笼罩着下方一望无尽的迷宫，迷宫深处依稀能看到几个鬼魅的身影。

    演员表的第二个就是晋锋，底下附有一张巨大的角色宣传图，上面是他转身的背影——额上染血，衣袂破烂，但眼角的余光却凌厉无比，配合上他高大的体型和紧握的双拳，俨然是血腥恐怖片中的硬汉形象。

    白诺看着这样的晋锋，心里如打翻了的染色盘一样，五味杂陈。

    晋锋笑道：“宣传力度和宣传时间的长短直接和影片的规模和难度挂钩。《战栗迷宫》算是比较大型的电影，由多个空间合作拍摄，所以有海报也有人设。一般电影的宣传都是几张海报，只有超大型的高难度恐怖片，才会有预告片。”

    “一旦在宣传期出现预告片，就证明在这部片子里死的人会非常多。目前论坛上只有三十多个预告片，你有功夫可以自己看看，这些片子基本都被称作‘绞肉机’。”

    白诺不解：“预告片自然是在影片上映前公布的，可那时候演员还没开演，这些镜头都是从哪儿来的？”

    “自然是公司虚拟出来的。”晋锋感叹，“希望之峰能将虚拟人物做得和真实演员一模一样，要是在现世……”

    3d投影、3d全息、3d裸眼……3d模拟技术对现世的市场来讲并不陌生，但没有哪家制作公司能像希望之峰这样，模拟得如此真实，以假乱真。

    晋锋继续介绍：“已经上映的影片可以到论坛的影库版下载。我昨天晚上看了《恐怖蜡像馆》，你的表现可圈可点。”

    他叹了口气：“老实说，签在黑白熊手下的新人是最糟糕的。因为他太任性了，很少考虑自己手下艺人的死活。你能活下来真的可喜可贺……哦，我不是在嘲讽或者开玩笑！”他怕白诺误会又赶忙补充了一句。

    白诺：“那你的经纪人是……”

    晋锋：“……我也是黑白手下的。”

    白诺：“……”

    他点开影库版，问晋锋：“这里有的片子标注着online，比其他片子的价格都贵好多……”

    不等他问完，晋锋便回答：“online是指这些影片正在拍摄中，看这样的电影就跟看实况转播一样，不但能获得第一手情报，还可以看到上映影片中不会出现的花絮，当然会贵一些。”

    “花絮？”

    “花絮是指ng重演之前拍摄失败的片段，这些片段只有在online模式下才能看到。”

    “一般的影片，七组的演员可以互相拷贝。但online的影片只有花钱购买的人可以到宿舍二十九层的电影院里观看。”

    “还有两个版块，是演员进行交流的区域。”

    晋锋用手指指着论坛主页最下方的两个标题，一个是“交易市场”，一个是“灌水区”。灌水区的图标是张黑白熊风骚的娇羞托腮图。

    一点击黑白熊，就看到一个飘红置顶还加了精的贴子——

    “夹腿小能手？dim。7白美人姿态销魂！想要种子的酷爱进来！”。

    白诺脸黑了。

    贴子底下链接了一段视频剪辑，剪辑专门把《恐怖蜡像馆》中白诺扑倒在地，然后用双腿夹紧身后立柱的镜头截了下来，还配了奇怪的音。

    楼下一堆回复都是：

    “美人好长的腿”、“哇，帅哥”、“暂停学姿势”……

    或者“卤煮，说好的种子哪去了”、“ll标题党去屎”之类的，看的白诺冷汗直流，赶紧关闭了页面。

    晋锋见白诺窘迫，笑着安慰他说：“第一部片子就能成为众人的焦点，这也是大家对你实力的肯定。”

    “不过你要注意，表现突出意味着关注你的人会很多，尽量不要泄露自己的真实情报。灌水区是演员交流的地方，内容混乱杂冗，是情报贩子的聚集地。”

    “情报贩子？”白诺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汇。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89757区有十三个小组，自然会有演员做情报贩子的工作。他们往往擅长交际，信息灵通，常在灌水区散布一些或真或假的信息，这根网络水军是一个道理。”

    “运气好的话，一些无聊的官方id也会披小号上阵。他们是公司虚拟出来的论坛管理员，会用小号在灌水区发布一些包着八卦外皮的真实预言贴。天赐有幸识破过一次，让七组赚了大便宜。”

    “这样也行？”

    “这就是灌水区嘛，水灌多了自然也有真话，看过一笑就好。演员还是要靠自身的实力说话。”

    白诺点头，然后说：“看看交易市场吧。”

    晋锋突然问：“你有手机吗？”

    白诺：“昨天我自己造了一个，可是没信号。”

    “手机只有在片场里的时候才有信号。哦对了，忘了跟你介绍片场和剧组的意思——片场就是拍摄现场，而剧组是指最后确定名单开始拍摄时到场的演员。”

    “这个看字面就能理解。”

    “在拍戏过程中，你可以用手机随时登陆论坛的交易市场和灌水区。和经纪人或者同一个剧组的演员交易，你只要在脑子里想想，系统就会安排。但是如果想和不参演这部片子的演员交易，就必须通过交易市场。”

    白诺觉得这个“交易市场”十分有趣，他问：“演员都能交易些什么？”

    “道具、伤药、情报……除了影库中的影片，其他都可以买卖。”

    “演员不拍片子的时候会在交易市场挂贴租赁自己闲置的道具。如果你的情况危急，还可以在交易版块发贴求助。交易的速度一定要快，因为交易不会影响影片的拍摄，你在论坛上花了多长时间，在影片世界就度过了多长时间。”

    白诺想起《恐怖蜡像馆》中最后一幕的险象环生，不禁感慨：“这倒也是。身后追着恶鬼，谁还有功夫到论坛上发贴子。”

    晋锋嘱咐道：“每次出片一定要带上手机，这样你才能通过论坛和别人交流信息，否则就只能说剧本上的台词了。”

    “剧本版、企划版、新片宣传版、交易市场、灌水区和影库——论坛就这么六个版块。等你有了自己的账号，一定要到处逛逛，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我就住在你隔壁。”晋锋指指旁边的墙壁，“不用预约，只要我在，敲门就能进。”

    论坛介绍完了，晋锋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白诺的房间里。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离开。

    晋锋这里踯躅着，白诺那儿几度开口想说什么事情，却又十分为难。于是，两人静静地坐着，一个没想起来送客，另一个干脆就这么赖着。

    终于，白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了口：“锋哥……咱们这里有没有医院？”

    “医院？”

    “就是……疗伤用的那些药品，从哪里能买到？”

    “哦，这个和经纪人交易就能买到。”

    “但是医生……我是说，如果演员生病受伤，想看医生了该怎么办？”

    晋锋：“轮回空间里好像没有医生，我们都是通过购买药品自己治疗的。亭轩的医术不错，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就算半个医生吧。”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昨天受的伤还没好利索，胸口还疼吗？”

    白诺再次尴尬了。

    在《恐怖蜡像馆》中，他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被杜蕾莎浇过热蜡，虽说现在已经不痛了，但万一落下什么病根……总之，他想找专业人士帮忙看看，实在不行……找点药自己抹抹也比跟赵亭轩那熊孩子说要强。

    就是嘛，这种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呢！

    他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伤口有点肿痛，想找点止痛消炎的药抹抹。”

    晋锋摇头：“咱们这里的药和道具是一个属性，单靠意念是无法造出来的。至于经纪人……他们卖的药品和网络游戏中的道具差不多，都是一键起效，没有什么消炎止痛的功效。”

    “对了，你在亭轩那里应该已经见过了，就是那种‘噗’一喷，伤口就不见了的药水。”

    还“噗”呢！当时那种状况……难道让他和赵亭轩说“冲着我那\话儿‘噗’一下吧，咱的子孙根有点儿不舒服”么！

    白诺脸红了。

    晋锋疑惑地看着他，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便殷勤地建议道：“我房里也有伤药，效果都不错。不如……你去我那儿，我帮你看看？”

    说罢，他牵着白诺就要带他离开。

    白诺紧紧抓住他的手：“别介……你等等！”

    晋锋回头：“……怎么了？”

    “我……我过一段时间再说吧，现在不是很合适。”

    晋锋正色道：“你的下一部片子很快就要来了，在这之前必须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这件事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吧。”

    “我知道这点，可是……”

    “你担心没有账号？没关系，可以先用我的。”

    “不是这个问题……”

    晋锋皱眉，狐疑的目光就像是在问：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么顾虑的？

    罢了罢了，白诺一咬牙：面子算什么，能比命根子还重要？

    “在出演《恐怖蜡像馆》的时候，有一幕……”他努力斟酌着词汇，“我和迟睿被抓到地下室。”

    “我记得那段，非常精彩！”晋锋由衷赞叹，随机又问，“难道你是那个时候，身上受了暗伤？”

    白诺自暴自弃地点点头，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

    “我感觉我下面伤到了。”

    “下面？”

    晋锋花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白诺说的“下面”是哪里。

    他愣了半天，勉强挤出一句话来：“这种事情……应该早说才对……你等着！”

    他一拐弯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白诺的门又被敲开了，晋锋把一瓶药递给他说：“这个我想应该会管用。”

    白诺：“……”

    “钱什么的不用计较，等你有了账号再说吧。”他递过药，含混地说了一句“外敷不要沾水”，就匆匆离开了。

    隔壁805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赵亭轩那里自己都瞒得严严实实的，为何他一问，自己就说出来了呢？

    白诺托着那瓶晶莹剔透的药膏，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804的门也“砰”的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