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跑了一小时,马车才停在一个小巷子里,这是附近最豪奢的酒楼观海楼后门,王心台下来马车,搀扶下老爹,王芫最后跳下来,就急急朝后门走,要去拉开门。
但是王心台颔首示意,王芫愣了一下,接着跑回来,三个人把自己全是补丁的土布外袍脱了,露出里面精致昂贵的丝绸长袍。
“穿着戏服来这种地方吃饭,其实更显眼,哈哈。”王心台把自己的补丁袍子扔进马车,从后座拿出一顶放光的礼帽扣在头上,一下子,三个穷牧师就变成了富商模样。
“第一次来这里吧?你哥可是这里的常客呢。”老爹看王芫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大笑起来。
“这次是干掉谭同恩的庆功宴,另外阿芫这次干得很好,算哥哥犒劳你!以后你是自己人了。”王心台的肥手拍了拍王芫肩膀,揽着他朝酒楼走去。
在酒楼的最好包间里,王芫看着饭桌上的那些东西,目瞪口呆:烤乳猪、白灼虾、龙虎斗、白切鸡、香芋扣肉、红烧大裙翅、黄埔炒蛋、炖禾虫、五彩炒蛇丝、菊花龙虎凤蛇羹、鲍鱼、鱼翅、龙虾流水般的上来,很快就堆满了巨大的圆形餐桌,还有西洋红酒、雪茄。
“这...这...这....”看王芫瞪着那些菜肴,眼珠子都合不上了,王心台得意的笑了一声,左手拉住了王芫的右手,右手拉住了老爹的手,说道:“我们先来餐前谢恩。”
借着闭目默祷,这熟悉的礼节才把惊讶到惊骇的王芫从异世界拉了回来,他战战兢兢的闭上眼睛,但口干舌燥、浑身颤抖,心里竟然找不到词来朝上帝谢恩。
“阿门!”黑暗里不知过了多久。才听旁边的王心台叫了一声,接着拉着自己的肥手放开了,王芫睁开眼睛。还是不能相信眼前那堆琳琅满目的竟然是食物,他生来从没见过如此豪奢的餐饮。做梦都无法梦到。
“哈,看把你弟弟惊得。”旁边王心台老爹笑得乱颤。
“以前还不知道堂弟的想法,没敢带你来玩,现在知道咱家一条心了,以后会让你开眼见见世界的。”王心台有些歉意的说道,旁边他的老爹熟练得抽出一根雪茄切开,点了火。舒爽的重重抽了一口。
“《诗篇》133:1看哪,弟兄和睦同居,是何等的善,何等的美!现在我们家有了你。要如虎添翼了。”王心台伸出筷子夹了菜放到王芫面前的彩碟里。
“平时在教会辛苦了,大家都穿着补丁衣服吃猪食,多吃点,小芫。”老爹殷勤的倒酒。
在教会都是和平信徒一起吃,王家人偶尔吃几次小灶。那时候觉得大鱼大肉都是奢侈都是美味,现在王芫吃着这酒席简直感觉以前小灶大鱼大肉都是节俭至极了。
王芫吃了一会,抬头问道:“这酒席多少钱?”
“不贵,20多元而已。”王心台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句。
“20元?!”王芫吓了一跳,一个工人几个月全部收入一顿饭吃掉。
王心台用有点“你真土”的眼色瞅了瞅堂弟。笑道:“这地方其实算乡下,下周我要去城里布道,到时候带你去,城里的饮食更好。”
王芫看着这些菜,突然觉得口里的肉没了味道:自己因为被堂哥请来当牧师,有亲戚关系,前几个月是真心帮王心台对付谭同恩,因为谭同恩是知名神学院毕业,王心台和他这个外地神学院毕业的看他总觉的他有点傲气。
比如谭同恩屡次要求王心台公开教会账目,像真正的归正长老会制度那样,但是王心台就说谭同恩要夺权夺取教会,王芫相信堂哥;
比如谭同恩讲爱,和王心台这种经常骂其他教会、踩其他教会战斗味十足的讲道不一样;王心台就说谭同恩是异端,不为耶稣战斗,乃是和魔鬼同党,王芫也信了;
比如谭同恩讲道水平高、口才好、讲道通俗易懂,越来越多的平信徒开始围拢在谭牧师身边,王心台就说谭同恩在搞拉帮结派,图谋分裂教会,乃是抢羊的饿狼,王芫也信了;
但是今夜,他找来周利仔这个专业打手砸了谭牧师的场子后,却被请来吃了一顿20元的天价大餐,为了信仰战斗,甚至用了暴力,但却发现自己打的那个人也许才是真正的信仰。
在迷惘的心面前,肉失去了味道。
想到这里,王芫吐出嘴里的虾肉,抬头问道:“这么贵的酒席都经常吃,谭同恩说您...说您...贪......”
那边王心台已经喝得肥脸上红扑扑的了,像个卤猪头那样,但一听王芫结结巴巴没有底气的问题,就知道他在焦虑什么。
他放下西洋高脚杯,看着王芫,气势十足的说道:“《箴言》28:4违弃律法的,夸奖恶人;遵守律法的,却与恶人相争!”
“谭同恩是混入羊群的饿狼,是魔鬼,他指控我贪腐教会款项要求公开账目是出于诡诈的目的。主啊,愿你宽恕谭同恩那个卑鄙的王八蛋,让他悔改!”
“可是,可是......”王芫指着面前的菜肴结巴起来:你不使用信徒的募捐,你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那善于管理教会的长老,当以为配受加倍地敬奉。那劳苦传道教导人的,更当如此。因为经上说,牛在场上踹谷的时候,不可笼住它的嘴。又说,工人得工价是应当的。----提前5:17—18”
对于小弟的质疑,王心台干净利落的又引用了一句经文,他读经可是下了大功夫。
接着他说道:“你看,我在十里沟传道之前,没有教会,只有些流动传道人来,因为十里沟那时候非常穷,环境很差。遍地毒气,每年都流行瘟疫死几十个上百个人,谁愿意来这里牧养羊群?是我扎根在十里沟建立了秋风教会。
“那么我该不该吃些好的?该不该用些好的?这是神赐给我的。”
“该吃!”老爹对着儿子竖起了大拇指。眼眶湿润了:“阿台这些年可是吃苦了,以前睡草棚子啊。回城里家的时候,我看他身上都是大红疙瘩密密麻麻,那是蚊子毒虫咬的。”
“感谢神!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了!哈哈!”王心台对着老爹举起了红酒酒杯,后者正在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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