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毒酒一杯。”
我听了几乎晕过去,放声大哭道,“这是矫诏!”公子素来宽厚贤德,陛下对公子的喜爱和信任,众所周知,我相信这旨意绝不是陛下的意思,绝对不会的!
那么公子是死了?当真就这样被邓高逼死了么?我扑向良生,哭着追问道,“他没有反抗吗,难道他不清楚这是邓高的阴谋吗?”良生扶着我,无奈地摇摇头,“你知道公子的为人,就算丢了性命,他也不会抗旨的。”我何尝不知,只是不甘心啊!
陛下年轻时,骄奢残暴,百姓命贱如蝼蚁,年迈时昏庸,只一味宠信宦官邓高。邓高奸险贪婪,鱼肉百姓,如果不是伯辰竭力从中打压弹劾,邓高自己就要披龙袍坐龙椅,号令天下呼风唤雨了。东秦在他手里,早已是民怨沸天摇摇欲坠了。
伯辰是百姓们最后的希望,可是他也要弃我们而去了。他弃我而去了,我们的亲事,半月前才定下来啊。
“爹,”我无力地跪在父亲的床榻前,和他抱头痛哭。
父亲这一生最自豪的事情就是做了公子的太傅,也正是如此,父亲备受咸阳百姓爱戴,伯辰的死,对他的打击绝对不亚于我。
“清华,这是,这是公子给你的信,他府上的小厮冒死送出来的,你看看。”父亲颤抖着双手从胸口掏出一封信出来,我模糊着双眼,将信打开来,这是他的绝笔之信,看到第一行,他说“见字如面”的时候,我的泪水又疯狂地往下掉,他的字迹越来越模糊,但我认得出来,他是要我们离开咸阳,永不回来。
在最后一刻他唯一的嘱托,是要保我的命。
“清华,公子说什么了?”父亲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急切地询问我。
我仍是哭着道,“爹,我们,还是连夜离开咸阳吧。”父亲先是一怔,后来暗暗地点了头,“听你的。”
说完之后我心痛如绞,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连一声告别的话也没有说,就要匆匆逃命去了。
伯辰一死,邓高一定迫不及待要铲除他在朝中的所有的势力,父亲虽早已不朝多年,但全咸阳都知道他成为公子的岳丈,凭着这层关系,邓高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们放弃了咸阳的一切,星夜启程,远走他乡了。
不久便听人说,陛下还未入殓,邓高对所有和伯辰亲厚的小到士子门客,大到将军侍郎痛下杀手,纷纷网罗乱国的罪名,一举下狱,枭首示众。整个八月,咸阳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乌云上空是邓高肆意的狂笑。
因伯辰的先见之明,我乔家侥幸逃过一劫,可怜了我的那些叔叔们,虽然和公子没有半分关系,也受到了牵连,后花了不少银子,才免遭荼毒。可至此,再也没有人敢和我们家有任何牵扯。
我在马车上,彻夜未眠,我想起了许多关于伯辰的旧事。
比如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早春盛开的梨树下,我提着汲水的木桶从庭前穿过,他在漫天飞花里执手而立,和我相视一笑。我想起当天的情景,就仿佛他仍好好的在我眼前一般。
陛下赏他的从岭南快马运过来的新鲜荔枝,他一个也舍不得动,全部送到我府上来。
还有一件事,我记得清楚,那是很久以前,他看见我桌上摆了新作的鞋,那样式和大小,断不是做给父亲的,他一下便有些落寞,我当时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心里很是愧疚,转念便道,“公子试试合不合脚?不好的话,清华再改。”他很惊喜地立马穿起来,走了几步,笑道,“原来我也有如此贪心的时候,白白要了清华一双鞋。”我便道,“公子对乔府的眷顾,就是千双万双,也是报答不尽的。”他道,“清华不必和我客气,但愿我能为你做得更多。”我便道,“清华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做公子的子民,堂堂正正接受公子的福泽。”
如果不是后来良生刻意和我疏远,我兴许不会有机会用看一个男人的眼光去看待我一心敬重的大公子。
在我十六岁生辰,他送了我一块免死牌作礼物,那是陛下赐给他的,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免死牌的珍贵,也不知道全天下居然是独此一枚。只是这块免死牌,最后并没有用在我身上,不知伯辰泉下有知,会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