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深吸一口气,不太情愿的将自己的战锤解下来递给了伊崔格。兽人打量了他一会儿,接过战锤拎在手里,作为交换允许了狄宁拿回剑的行为。而在狄宁斩断他的镣铐之后,他又坦然的将战锤还给了圣骑士。
艾伯特有些错愕的接过,不由得顺口问道:“你是霜狼氏族的吗?”
“不。”伊崔格沉声开口,这是他说出的第一句话,“我曾经属于黑石氏族。”
艾伯特吃惊了一下,毕竟伊崔格的表现太平静和理智了,丝毫不能让人联想到熔岩和黑曜石,还有既能锻造又能砸脑壳的锤子。
“了解我们的人类不多,”伊崔格打量着他,“知道霜狼氏族的人类就更少了。”
“因为我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艾伯特心平气和的说,“现在杜隆坦之子领导着他们,致力于解放同胞并组建起一个新的部落。”
他还是不愿意提起那个名字,于是换用了另一种称呼。不过这也有好处,没有真正和萨尔打过交道的兽人总是会因为名字而对他心生轻视。更何况伊崔格说不定还不知道萨尔是谁。
伊崔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色变得明亮了起来。
“对我而言,这是个好消息。”他直言不讳的说,“杜隆坦是个值得敬佩的好人,看起来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正直。”
艾伯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狄宁毫不客气的插进了话题。
“你们是要在这儿聊到被巡逻城卫军发现呢,还是等着地上这些倒霉蛋爬起来?”他一如既往的口气不善,“反正我更愿意选择行动起来,趁早离开这地方。”
艾伯特轻微的松了口气。
“我们得想办法尽快把你送离这座城市。”他说,“一旦他们反应过来,我们的处境就很艰难了――泰兰?”
泰兰应声小跑过来,把手里抱着的东西递给了他。那是一件非常宽大的斗篷,足以把兽人整个遮住。这伪装实在简陋,但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艾伯特转手将斗篷交给了伊崔格,示意达里安和雷诺靠到狄宁身边。兽人一边套上斗篷一边询问道:“提里奥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艾伯特回答道,“没人知道。法庭判处他失去了领主的身份,但没有约束他的自由。从那以后他就消失了。我们担心他会不顾后果的来救你,所以只好先行一步,回头再慢慢找他。”
“他是真正具有荣耀之人。”伊崔格评价道,“当那些士兵想要抓走我的时候,他遵守誓言为我而战。”
“并且他在法庭上依然拒绝为此认错,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艾伯特微笑着说。提里奥的坚持对于绝大多数圣骑士而言都是无法理解的叛逆行为,但艾伯特却为之感到温暖和振奋。他相信他们正走在同一条路上。不基于圣典和祷文,而是经由自己的心去贴近圣光。
听了他的话,兽人慢慢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尊敬的神色。
艾伯特发现他们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于是接下来的路上这支小队一直保持着沉默。在狄宁的带领下一次次避过巡逻队,赶到了城门附近。
――当他们终于看到城门的时候,艾伯特瞬间把他思考了一路的谎言忘记掉了。
“为什么白银之手的人会在这里?”他惊愕又狼狈的退回了拐角,低声询问道。
狄宁皱眉望去。驻守在城门附近的城卫军正在和两名圣骑士交谈着什么。几分钟后,圣骑士们走入了岗哨,看起来似乎是要在此驻扎的意思。他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一大三小,意识到蒙混过关基本上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且不说艾伯特千方百计的想要避开他的熟人,泰兰和莫格莱尼兄弟也不可能公然现身。一旦他们被得知和兽人扯上了一星半点的关系,这对于他们在骑士团的未来会造成巨大的打击。
“我就知道,谎言和伪装迟早有无用的一天。”
狄宁缓缓抽出长剑,神情不见挫败,反倒颇为释然,还带着几分喜悦。他天性喜爱和敌人面对面的交手,厮杀,而不是通过言语去诱骗他人。即使这两种途径都如同在钢丝上游走,他能够清晰的捕捉到死亡的气息并放手一搏,却会因无法察觉人心的变动而提心吊胆。一路谎言所带来的焦虑和恼怒几乎要烧沸他的血液,对于一场真正战斗的热烈渴望无时无刻不在叫嚣。
但是艾伯特拽住了他。
“别。”圣骑士小声说。
“我会留活口的。”狄宁不耐烦的保证道,“还是说你觉得我做不到?”
五个士兵和两个圣骑士,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不难对付。
“不,你看。”艾伯特示意他向上望去,“操控杆在城墙上方,还有两个守卫和下方的岗哨彼此呼应。只有通过岗哨才能爬上城墙,但如果一方有异常,另一方就会立刻发信号。我们恐怕来不及在援军赶到之前把门打开。”
狄宁扭头看了看城门。他还真的不了解洛丹伦的建筑风格。为什么他们不能简单的在门后插上门闸呢?
“即使是一条缝?”
“也不行。”艾伯特叹了口气,“相信我,那东西很难开。而且一个人绝对没法扳动。”
狄宁目测过城墙的高度,打消了从上面跳下来的念头。他思考出了几个计划,但最后都被过于紧张的时间所打断了。这里离军营太近了,就算在路上做些手脚也不能阻止援军赶来。而他又不可能丧心病狂到炸塌哪栋房子来制造混乱。
他咬紧牙关,将剑收回鞘内。
“我们回去。”他阴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