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力起身,小桃赶紧上前搀扶,“娘娘,王爷也是关心娘娘。娘娘心里若装着事,不妨跟王爷说一说。”
“我没装什么事。”
“小桃看得出来,娘娘和依依郡主之间,出了嫌隙。若依依郡主真的对娘娘做了什么,娘娘开诚布公跟王爷说,王爷会为娘娘讨回公道。”
夏侯云歌闷笑两声,“你都看出来不对劲,他却看不出来。”
既然他那么相信柳依依,又有什么好说的。
小桃叹息一声,在夏侯云歌的后腰垫上软软的靠垫,便出去取晚饭。却在走在门口的时候,脚步一僵。
“是谁来了?”夏侯云歌问门外顿住脚步的小桃。
小桃转身进来,“娘娘,是郡主身边的梦儿来了。”
夏侯云歌的眼光一沉,“让她进来。”
梦儿进来行礼,恭敬道,“娘娘,郡主让奴婢过来看看娘娘,可睡醒了。若王妃娘娘醒了,想邀约王妃娘娘小叙。”
“小叙?”夏侯云歌嗤哼一声,“郡主当真虚弱的连门都出不来了?”
“回王妃娘娘,郡主确实感染了风寒。”
夏侯云歌一把掀开被子下地,小桃赶紧上前为夏侯云歌披上衣衫,小声道,“王妃娘娘身体也不舒服,若郡主有什么事,不妨明日再说。”
“可是郡主说了,王妃娘娘不会拂了一番盛情。”梦儿很小声地嗫嚅。
夏侯云歌穿好衣服,冷笑一声,“既然郡主已料到,我怎好不赴约。”
到了柳依依的院子,夏侯云歌让小桃等在门外,便只身入了柳依依的房里。
柳依依在桌上布设了几道小菜,还有一壶香茗。
“依依知道,王妃不喜饮酒。”柳依依头也没抬,在茶盏里斟满两杯热茶,伸手请夏侯云歌落座。
夏侯云歌坦然坐在柳依依对面,柳依依半低着头,摆弄手中雪白的茶碗,望着那杯中清澈的茶,茶盏中倒影着她苍白无色的干净清丽面孔。
“王妃能来,依依很开心。”她道。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想,你现在可没心情请我过来饮茶。”夏侯云歌盯着面前的柳依依,口气清凉。
柳依依握着茶碗的手指微微一颤,抬头看向夏侯云歌,唇边挂着淡然的笑意,渐渐凋零,再不能伪装那亲切又亲善的笑容,脸上浮现了悲哀之色。
“你都知道了?”柳依依问着,也是肯定。
但夏侯云歌却反问一句,“知道什么?”
柳依依虚弱的身子一颤,就好像风雨中即将被摧残零落的二月梨花,好是楚楚可怜。
“难道,不是知道了么?”她苦笑着呢喃。
“我不知道,你具体在指什么事。”夏侯云歌的眼角微微一眯,便放开,随后笑了。
“既然知道了,又何必装糊涂。”柳依依依旧苦笑,就好像有满腹的苦水,无处倾吐。
“既然糊涂,又何必要装,难道在依依姑娘眼里,我很假惺惺?”夏侯云歌依旧反问,直问得柳依依干净的脸上浮现了恼意。
“难道你不假么?”柳依依抬起双眸,眼中的无辜与悲凉,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小鸟。
“那么你呢?你可真?亦如大家熟悉的那么真?”夏侯云歌的问话,终于逼得柳依依肩膀震颤起来,眼里浮现了晶莹的泪痕。
“我?”柳依依点着自己,“你说我吗?”她摇摇头,声音无力又迷茫,“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什么是错?什么不是错?你清楚知道吗?”夏侯云歌的声音里有了激动的成分,眼角的锐利,让柳依依有些无处遁形。
“我只是,只是想帮你。我不忍心见你被罂粟果毒困扰,想帮你,帮你摆脱而已!”柳依依强硬地说着,那样僵硬的口气,简直就是狡辩,却不自知。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常食罂粟果后的下场!”夏侯云歌拔高两分音量,最后又落下来,“你难道真不知道?谁会想象,熟悉医术的你,不知道!”
“长倾不会相信!我是一片好心,长倾一定会这么认为!”柳依依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力道过大,掀翻了桌上的茶水,染湿了她雪白的裙角,留下一片暗黄色的印记,让那一向胜雪洁白的裙裾,不再圣洁。
“裙子染了茶渍,若不尽快洗去,将难再恢复洁白。人也如此,越走越深,最后连心性也会迷失。”夏侯云歌也站了起来,一眼不眨地望着柳依依。
她那样犀利的目光,就好像要将柳依依纯净的外壳一次次剥开,露出柳依依原本最真实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变过!我帮过你的,何止一件两件!人就是如此,一个恶人,若忽然做了好事,就是迷途知返,让人欣慰,觉得变成好人了。可一个好人,只是迷失方向,做了一件违心之事,便永远洗不清污点,让人觉得彻底变坏!你们好残忍,好残忍!”
柳依依激动地喊起来,泛红的眼圈带着愤怒后的激动。
夏侯云歌心底一沉,柳依依终于要露出真实的面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