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宪成果然强项,立即回奏道:“回皇上,臣已将户部家底盘算清楚,只能拿出那么多的银子,皇上之命,臣万死不敢奉诏。”
朱厚?大怒:“好你个马宪成,竟敢如此傲慢无人臣礼!”
马宪成跪了下来:“臣非木石,岂能不感念皇上体恤将士为国征战的辛劳?但户部确实拿不出再多的银子了,请皇上体谅微臣的难处……”
朱厚?厉声说:“朕体谅你的难处,可谁能体谅朕的难处?朕的将士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连命都不要了,让你们拿出一点银子予以优抚恩恤,你也推辞!你道优抚恩恤将士是朕收揽人心吗?”
“臣不敢!”马宪成将头在地上一碰,随即又抬了起来:“恩赏抚恤有功将士,朝廷自有定例,皇上若要从厚,可内库犒军。”
“好啊!竟反将起朕的军了!”朱厚?更是怒不可遏:“说起来都怪朕以前对你户部体谅得太多了,把宫里的用度一减再减,搞得内库空空如野。若非如此,朕又怎会伸手向你讨要给将士们的赏赐?”
马宪成终于被逼得没有退路,梗着脖子说:“内库空虚,太仓也不充裕,今日攻克徐州便如此厚赏,他日克复南都又该如何赏之?臣身为内阁辅弼之臣,又掌国库锁钥,不敢不从长计议,恳请皇上体谅臣的苦衷!”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朱厚?也有点能体谅这个过惯了穷日子,不得不精打细算的财神爷了。但自己说一句他便顶一句,实在让人气恼啊!
就在君臣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陈洪的声音:“奴才陈洪给主子请安了。”
朱厚?正想有个台阶下,便扬声对外面喊了一声:“进来。”
陈洪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见是这样一副场景,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马阁老先起来吧,坐着好好想想朕方才的话。”朱厚?转头问陈洪:“你有何事?”
陈洪大致判断出是马宪成得罪了皇上,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便说:“徐州大捷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奴才们估摸着王师平定江南之乱便是指日可待了,就想给主子造几身龙衣,以备午门献俘大典时用。昨儿奴婢就与黄锦商议,把差事交给了尚衣监的奴才杨金水。今儿一早,杨金水找了工部林部堂,拿出了造价单子,特呈送主子御览。”说着,他双手举着那张造价单,高高地举过头顶。
尽管这两年为了缓解朝廷财政危局,朱厚?对于造龙衣的提议一概不准,但他也知道,午门献俘是朝廷十分重要的一场礼仪大典,丝毫也不能马虎,自己做两身新衣裳是为了维护天家威仪和朝廷体面,不是自己表现勤俭节约的时候,就接过了单子,随口说:“昨日告捷露布才送抵京师,今日造龙衣的单子都造好了,你们这些奴才倒是挺有心的。”
陈洪的脸上再次绽开了一朵花:“这是主子的喜庆事儿,更是朝廷百官和全天下百姓的喜庆事儿,奴才们累死也不敢耽搁啊!”
看着手中的那张造价单上骇然的数字,朱厚?刚刚缓和的面容又一次绷紧了,正要火,心里却又一动,便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此事你们跟工部沟通好了,但还得户部拨银子,你可曾与马阁老商议过?”
“回主子,按祖宗家法和朝廷规制,宫里和工部造好单子之后,该先请得主子的旨再知会户部,奴婢不敢坏了规矩。”
陈洪其实还是说了谎。按照程序,此事确实不需要先知会户部,皇上下旨,户部如数拨付即可。但他知道户部尚书马宪成是个有名的山西老抠,更是朝野上下人尽皆知的犟驴子,较起真来连皇上和内阁辅的面子也敢驳,因此,拿到杨金水和工部两家造的单子之后,他就悄悄去了内阁,可马宪成却奉旨见驾,到东暖阁议事去了。他悻悻然地准备回司礼监,才走出两步就改变了主意:当着他马宪成的面请示皇上,他纵然有什么不满,也不敢当着主子的面说,此其一;其二,他马宪成此时不说,日后也就更不敢说,再难也得乖乖地遵旨掏银子;还有其三,退一万步说,若他马宪成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天大的喜事儿扫主子的兴,司礼监便可以卸担子,省得日后惹出麻烦,主子没有亲见亲闻,还要怀疑他们这些个奴才从中颠倒黑白挑拨离间。打定了主意,他便兴冲冲地拿着单子就直奔东暖阁而来。
朱厚?说:“好,朕知道了。既然马阁老就在这儿,你就给马阁老说说。”
“是,主子!”陈洪转身面对着马宪成说:“马老先生,龙衣的许多规格,朝廷都有定例,我也不就不多说了,只拣要紧的几处说与您老先生知道。今次造龙衣,主要还是两套大朝时穿的章服,原本该由杭州织造局现织的,一来时间上就不凑手,二来杭州如今还陷落逆贼之手,宫里就打算用往年贡来的衣料代替,工价银就省了许多,每套定价四万两,两套合计八万两。还有两套龙袍,每套定价三万两,两套合计六万两。大宗儿就这两项,还有其他的如太平冠、乾坤带、步云靴、皮弁服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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