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的长凳,每一个凳脚上都装饰着一幅由黄金和白银组成的浮雕画,她能在一个凳脚上看到一个由七十棵果树组成的果园,白银制成的农妇爬在黄金的果树上摘取宝石果子,她的孩子们馋涎欲滴地在树下等待,一群黄金制成的小鸡在树丛中觅食,而一个蹑手蹑脚的小偷正趁着这欢乐一幕偷偷摸摸向树丛深处的谷仓走去。
或许是她在这幅画上多看了一眼的缘故,下一个由金属河流塑造的风景就是一座真正的金属果园,刚才青铜长凳浮雕画上的每一棵果树都长到了一丈那么高,在不存在的微风中轻轻摇曳,那些珍珠、翠玉、冰髓、琥珀、象牙、猫眼等宝石制成的累累果实悬挂在纯金的树叶中,多如河中之砂。炽热的能熔化深渊玄铁的金属河流在这些金属果树之中就像真正的灌溉渠一样蜿蜒波折,流遍整个果园,银制的母鸭领着一群小鸭嘎嘎作响地在灌溉渠里游来游去。
乌吉达的目光长久地注视着这些果树,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空旷得令人不适的地方,她也见到了一个果园。
她向一棵果树伸出了小手,那棵果树立即殷勤地弯下,将一个碗大的石榴石果实垂到了她的手里。
乌吉达抓着那果实,她的记忆愈发清晰了起来,她想起了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族人,教导她的大祭司,还有……那个奇怪的假夷人,现在她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她也清楚明了地知道了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在祭司们喜悦地赞美古鲁大神的鼓声、铃声和祈祷声中他们实际迎接来的是什么东西,他们又是怎样陷入了可怕的阴谋,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妖术的活祭品。
奇怪的是,她在这一切幻梦的中心,在充斥着整个深渊、连熔岩宫殿都不能完全屏蔽的恶意窥视之中,仿佛又遇到了那个她曾经想要一心抓回去当陪嫁丫头的山外人小姑娘,那个人形的彭卡拉。
她的样子和之前变了许多,她不再穿着破衣烂衫,头发和肌肤都润泽了,只有她的目光还跟之前一样坚定。
红色的石榴石在她的手中猛烈地放出了光芒。
整座熔岩宫殿都在这光芒的照射下隆隆地震动了起来。
“时候到了!”一个能令她的血液结冰的声音在她的血脉之中响了起来,而她的每一根头发都在热切地回应着,随后,她就失去了记忆,直到她在芳杏堂的空房中醒了过来。
“仙官正带人修复城墙。”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清晰有力地在门背后响起,另外一个女孩子则在招呼其他人吃早餐,乌吉达浑浑噩噩地听着他们的交谈,她的房间没有窗户,但是完全不妨碍她看到一根丝带系在她的双腕上。
她的脚上,也缚着同样的丝带,打结的地方贴着一张用朱砂涂抹过的黄纸。
那不是普通的黄纸,她现在能感受到朱砂上附着的热力会在她设法扯下来的时候焚烧她的手腕和脚腕,然而……她一把撕下了它们,明亮的火焰瞬间在她的脚腕上升起,那本是足以将她化为火炬的,但是,乌吉达甚至不用向古鲁大神祈祷,只凭意念就将火焰的热力吸尽了。
任何人,都不该和深渊归来者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