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这座城市的凤凰花开得如火如荼,大片的红云浮在空中,似乎连空气中都炙热得冒出火星。
许洛如的别墅,就在清水湾,这季节是消暑的好去处,她去年拿了金熊奖影后之后,直接连庆功宴都没去,据说直接飞到南半球小海岛上疗情伤了,她祖父是个本地的英国爵士,家里子孙甚多,血脉混杂,她是最受宠的九小姐,七国混血,麦色皮肤,能讲流利法语,李青华写的故事,多半以她家那些姐妹为原型。
有香港小报杂志说李青华暗恋许洛如的双胞胎哥哥许洛君,又有说她暗恋的是许洛如,许洛如在圣约翰女子学院时就很出名,号称睦南道校花,睦南道上有几所出名的女子大学,许洛如上学时性格活泼,交游广阔,在联谊会上出尽风头,她祖父爱惜她如掌上明珠,十八岁成年包下报纸整版为她庆生,生日礼物是一条十四克拉的蓝宝石项链。
小报上登过许洛如在校时的照片,古板的女校校服被她穿得精彩,一头深黑色卷发,刘海下露出一双沉甸甸的大眼睛,深蓝色,像印度青金石,皮肤白,高鼻梁,嘴唇俏皮地翘起来,随时随地都像在闹脾气。她的美是那种庄重而有分量的,衬得旁人黯然失色。为免观众遗漏重点,小报特地用红笔圈出角落里不起眼的女孩子:老气的蘑菇头,沉重的圆框眼睛,如同丑小鸭一般,那就是许洛如同校好友李青华。
老套的故事,美人旁边自然有个丑小鸭好友衬托,虽然这只丑小鸭才华横溢,而且高产,如今华天电影三部有两部剧本来自她,娱乐年代,李青华自然无法独善其身,华天每次庆功宴都有她在场,丑小鸭长大了,虽然成了天鹅,却是只灰天鹅,仍然是清汤挂面的样子,是华天那些鲜花锦簇的party上一个安静的句号。
去年金熊奖的重头戏《西宫》就是她写的,许洛如演垂帘听政的年轻太后,周子翔演被把持朝政的末代君王,一人一座金熊奖搬回家,还有一座最佳配乐,给了叶锦年。
许洛如的情伤就来自叶锦年。
叶家是音乐世家,子弟都才华横溢,叶锦年是如今最当红的花花公子,上面有个哥哥,结了婚有了小孩,他于是放开来玩,长得好看,桃花眼,波光内敛,笑起来坏得没法看。清场浪子遇上交际女王,强强相遇必有一败,这次许洛如兵败如山倒,有小报消息说她准备在金熊奖庆功宴上逼婚,结果叶锦年先行一步,被狗仔拍到夜宿涂娇娇闺房,第二天中午两人才一起开车离开,浓情蜜意自不必说。
许洛如一败涂地,强撑着领过金熊奖,直接飞去海岛疗伤。回来时已经是两个人——苦追她的富少陈某总算找到机会献殷勤,在异国他乡海岛上陪伴她三个月,做小伏低,总算换得美人高看一眼。
叶锦年仍然是没心没肺,在情场纵横,年初又跟天后郁蓝传出绯闻,还好郁蓝经纪人手腕强横,直接棒打鸳鸯,这才保住玉女形象。
这次许洛如在自己清水湾别墅开庆功party,叶锦年毫无芥蒂,照样出席,据说还准备了生日礼物——他年前刚从巴黎度假回来,许洛如向来喜欢宝石,他自然会有所表现。
简柯开着车,沿着公路往许洛如的别墅出发,路两边都是绿油油的热带树木,蝉鸣阵阵,这种安静路段向来让人出神。
地面忽然传来了嗡嗡的震动。
简柯抿紧了唇,看向后视镜。他是清俊干净的长相,不出彩,也没什么错处,只是眼神太冷静,所以常年戴眼镜遮掩。
一抹亮眼的火红,出现在了后视镜中。
那跑车速度极快,一转眼就已经追上简柯的车,此时公路已经到了转弯处,左侧豁然开朗,是一片岩石悬崖,远处的海平面晴朗而蔚蓝,还有不少海鸥飞舞。
“hey!”
红色的法拉利308gts敞篷跑车里传来一声打招呼的声音,然后是青年得意的口哨声,简柯心头一紧,只见那辆跑车以极快的速度一个甩尾,竟然在如此狭窄的拐弯路段超了简柯的车,上一秒跑车还在自己左手边,转眼间车尾就已经漂移到自己前方。车尾的车牌确实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数字。
简柯吓得心神俱裂,险些魂飞天外,连忙死踩刹车,眼看着车头就要撞到前车的尾巴上,那火红色的敞篷跑车却忽然提速,带出一路烟尘,消失在公路的拐弯处。
“阿柯,你慢慢爬吧!我先走了!”周子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的声音中总是带着这种慵懒的笑意,就跟他的眼睛一样。
简柯缓缓把车停了下来,靠在了路边。
他的双手在剧烈的发抖,手心的冷汗让他几乎握不住方向盘,隔着棕色裤子,踩刹车的腿也没好到哪去。
热带的杜鹃花从窗外垂下来,如同跑车一样的火红,有一枝的花瓣被撞得破损了,陈旧的创口,显然是被高速行驶的车刮伤的。
那人前两天脸上的伤,应该就来自这个吧?
真是……
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把汗湿的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重新放在了方向盘上。
为什么要开得这么快呢,就算是要赶中午的生日餐,也还有整整一个小时啊。
-
简柯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近年很流行这种美式的庭院烧烤,许洛如院子里的龙眼树和鸡蛋花也很有热带风情,几个女孩子已经在院子里摆开阵仗,都围着聂行秋看他处理食材,没有比聂行秋更适合穿白衬衫的人了,他这两年太忙,身体不好,皮肤白,五官极清俊,瘦得有点过了分,嘴角总是噙着笑的,对女孩子总是很绅士。
郁蓝穿了一身及膝的白裙,小腿纤细,腰间系了一根窄窄的腰带,正站在大理石的水池边清洗烧烤用的蔬菜,她和聂行秋长得其实有点像,都是干净而有古风,特别是眼睛,都是一样的藏着故事,他们的美感自与许洛如涂娇娇这种咄咄逼人的不同,今天她把头发披散了下来,只从两边耳后抓了一拢别起来,侧面如同教堂中的圣母像一般恬静。
“好了,真怕了你们了!”许洛如穿着一身红裙从家里走出来:“一个两个都穿着白衣服来,哪里是来帮忙做饭的,给,先围上围裙,别弄得我像是恶主人一样……咦,阿柯来了?”
正在忙活的众人一齐抬起头来,简柯朝他们笑笑,走了过去。
“还说请我们吃饭,原来到了还要自己做。”他也是会做饭的人,也凑过去看了看食材,笑起来:“东西倒是齐全。”
“这些都是行秋带过来的。”许洛如正在给郁蓝系围裙,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看聂行秋:“我家那个佣人刚辞退了,现在不知是怎么了,找个佣人这么难,都是些喜欢往八卦杂志卖消息的。”
聂行秋笑了笑,没有接话,他在用一把小刀处理扇贝和龙虾,他是活得优雅精致的那些人,有些文人不太看得起娱乐圈的人,唯独对聂行秋高看一眼,体现文人风骨的角色都愿意留给他。
郁蓝本来在洗芦笋,被许洛如摸得痒起来,笑着不停闪躲:“carrie,你做什么……”
“别动,让我量量你的腰。”许洛如对她上下其手:“怪不得都说你的腰只有一尺七。”
长得漂亮,怎么做都不显猥琐,况且其他人对这赏心悦目场景本来就喜闻乐见,在男人眼中,女孩子互相之间的打闹更有一种暧昧的色彩,金熊奖上,许洛如郁蓝白冰冰三人总是坐在一起的,笑起来往互相怀里倒,引得记者拍个不停。
简柯也去洗了手,准备帮忙。撞见刚摘了柠檬叶过来的靳云森,他是圈中新锐,聂行秋对他照拂有加,这种聚会也带了他过来。好在他生得非常英俊,况且类型与聂行秋周子翔都不同,很能点缀风景,许洛如作为女主人也并不介意。
“对了,怎么只有我们?其他人呢。”简柯问道。
“还说呢。”许洛如已经给郁蓝系上围裙,端起一边的红酒来喝,她穿着红裙子,靠在花园里一尊大理石的天使像旁边,阳光照得她的裙子如同火焰一般,墨黑色大波浪卷发,被海风吹得微微晃动着,有些侵到脸上来,越发衬得皮肤白得像瓷,一双眼睛如同宝石一般。
“lestat刚到,就抱了冲浪板下去玩水了,锦年也是,从早上到这就没上来过,一直在玩,你还指望他们两个人做事,做梦呢?”
简柯没想到她已经跟叶锦年和好了,看向郁蓝,郁蓝朝他露出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我刚刚来的路上看见lestat了,他又开那辆敞篷跑车来的。”
“喏,请君观赏。”许洛如走到花园边缘,把一棵被撞倒的芭蕉树扶起来给简柯看:“你家歌王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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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柯沿着白色石头铺的台阶,一路走到海滩上,清水湾这边人少,都是些富豪的别墅,所以沙滩很干净,人也少,中午烈日当空,一般的富太太小姐不敢来,美容杂志上最新消息,阳光可以加速衰老,虽然麦色皮肤也是新潮流,但最终还是青春比较重要。
耀眼的阳光下,从白色的沙滩,到蔚蓝的海面,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两道人影。
一道是穿着泳裤的叶锦年,他正优哉游哉的躺在椰子树下,竟然还带了酒杯过来,墨镜盖脸,懒洋洋地喝着香槟,只露出常被用来佐证他无情性格的薄唇。
而在远处的波浪之间,一道人影若隐若现,正是踩着冲浪板的周子翔。
周子翔是他的艺名,原名也不太好听,他通通都不喜欢,所以熟悉他的人一般都叫他英文名,lestat。他性格向来桀骜不驯,不服一点管束,虽然天资无限高,唱歌好,演技也有天赋,如果说聂行秋那种是正统的演技派,那他这种智能算是天赋派,他只能演那些和他有共鸣之处的人物,但是偏偏演得比谁都好。
lestat向来爱玩,不管这世上出了什么新奇东西,他一定是第一个到手的,不管是那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还是新兴滑板、冲浪、甚至跳伞乃至蹦极(白话说做笨猪跳)等极限运动,他都要尝试尝试。郁蓝去年在美国拍戏,也是过生日,被他带去玩了一天回来,回来直接吓病了,发了高烧,气得郁蓝的经纪人要找他算账。
清水湾没什么大浪,许多海鸥就停在海面上休憩着,lestat显然是嫌在庭院里烧烤太无聊,逃到这里的,他跟叶锦年算能玩到一起的,前段时间叶锦年和许洛如在一起,许洛如死活不准他去跳伞,周子翔大呼遗憾,用他的话说:“遇上许洛如,锦年你这条好汉算是废了。”气得许洛如直接禁止他再上门。
现在叶锦年和许洛如分手,又重新做回朋友,最开心的显然是他,不然这种烈日当空的天气,上面那帮人,可没有谁会发疯陪他来这晒太阳。
简柯和叶锦年没什么交集——他们算是对手,都是一流的音乐制作人,叶锦年是本地家族,简柯母亲是粤剧名旦,父亲是懂行的票友,也是成功的商人,他家里对他期望其实更高,想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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