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外面阳光灿烂的宫地,生平第一次,她在这宫里觉得无比的茫然,不知道前后左右她该往哪儿走。
哪里才是她的路?他的话是真的吗?
他,可信吗?
她知道不该相信男人嘴里的话,尤其是可以拥有无数女人的皇子的嘴,可这一刻,她却情不自禁地想相信了他起来。
**
一夕之间,波云诡谲的朝廷又变化成了另一个样子。
先是前太子妃自请离宫,后是太子求娶奉家女。
奉家答应了太子的婚事,但前太子妃并没有离开皇宫,皇家没有休离之说,只有弃废,更绝无让她回娘家的可能。
废太子妃被送进了废太子那里,带着废太子的庶长子。
她躲了多时的命运,终于降临到了身上,霍文卿见到太子那张恨她入骨的脸,忍不住抬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天啊,她居然真的相信了扶裕,相信了他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她的鬼话,更天真的是,她把老畜牲答应放她出去的话当成是真的来听了。
“你来了,太好了……”废太子着迷地看着大笑中的妻子,嘴里喃喃着,“你终于也得报应了。”
“是啊,报应。”霍文卿把怯怯懦懦的儿子推到了他的面前,笑意吟吟道:“不过,我怎么比得上你呢?你知道你父皇为什么把我送到你面前来吗?你觉得你杀得了我吗?”
她靠近废太子的耳朵,一字一字清楚地告诉他:“他是让我来折磨你的。”
至于他折磨她?
不,他已经没有那个力量了。
这厢霍文卿进了冷宫,霍家也是一夜之间就突然安份了下来。
许双婉对霍家的悄然平静有些讶异,即便是霍家的那些亲戚家臣,也是如此,关紧了家中的大门,也不相互来往了。
隐约间,她感觉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她回头再听夫君一说,确定是圣上要对霍家出手了。
“圣上把事情都栽到了我头上,现在太子恨死我了。”宣仲安这夜与她说话的时候,全身放松得很,让她躺在他的手臂上,手抚顺她的黑发道。
“那我岂不是给他添了助力?”许双婉却眉头紧蹙。
宣仲安摇头,侧头亲了亲她的额角,还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在她还微潮的脖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
太香了,这就是美人香啊。
还是个狠美人。
“你帮了为夫,”宣仲安不舍地抬起了头,头躺回了枕头,刚战过,一时之间他是没有力气了,“圣上也当奉瑶的事是我做的,奉家也如是。”
“啊?”这怎么成帮了?许双婉不解,还很忐忑。她觉得她是弄巧成拙了,她只想把霍家与太子拆开,让霍家头,却没想,要为前太子妃拼一把的太子却松手得那般快。
“你帮我做了圣上一直想让我做的事……”宣仲安把话挑着跟她说了一些,“当初他让我跟着太子与霍家交好,图的就是这个。”
许双婉看着他。
“现在霍家跟太子都恨死我了,可把他高兴死了,这两天上朝对我说话都带着笑……”
“之前他没强令废太子妃搬出东宫,就是想看霍家怎么动。”宣仲安见她紧张得很,脸上找不到一丝笑的踪迹,他挠了挠她的脖子,见还是不笑,又挠下了她的腋窝。
“夫君。”许双婉抓住他的手,与之交缠,叹气叫了他一声。
宣仲安便不作乱了,“我光顾着春闱这些事了,这段日子他看着我喜怒无常,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这几天,他这才是真正的痛快了,我也是才发觉……”
说着,他的脸冷了下来,“他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成为一个有什么作为的官,他只想让我把水搅乱,看着谁都不好过才好。”
他也这才发现,老皇帝对他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不耐烦极了。
这些不耐烦,现在都没了。
只有经过了圣上这两天的那种和颜悦色,宣仲安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得圣颜,得圣心了。
“所以,现在水乱了,他就高兴坏了?”所以,她才是那根真正的搅屎棍?许双婉若有所思,此时心中真真是万般滋味都有。
看来是高兴坏了,还叫了他去饮酒,送了美人,许双婉觉得她的脚真疼。
宣仲安见她还是没有一点笑意,咬了她的耳朵一下,“好了,你别不高兴了,为夫全交待在了你身上,那几个美人回头你赐给家里的那些护卫就好,他们还等着夫人赏呢。”
“不会舍不得?”许双婉垂着眼,淡道。
宣仲安干脆拉过她的手,往他身下放,“你看,为夫像舍不得谁?”
许双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过了好一会,她方才讷讷道:“单老人家说,说……”
“说要节欲,行房要有度,最好是三日行一次我才能多活几年是罢?”宣仲安看着她的红脸蛋道,“你也不怕三日只一次憋坏我了?来,你摸着我说,我是你那个只三日一次郎吗?”
许双婉垂着眼不说话了。
“你是怎么觉出我舍不得的?”宣仲安往她身上蹭,整个人都跟她贴在了一起,身下一挺,在她耳边道:“你看我舍不得的是谁?”
都拼着命,夜夜与她欢好了。
许双婉别过了脸,咬着嘴把头埋在了枕头里,不管他怎么问,怎么说,一直一句话都没回他。
“婉婉,”末了,喘息间,宣仲安趴在她身上,喘着气在她耳边道:“他也不想让我好过,想看我们家乱,等着我死,等着我们家给他陪葬。”
他咬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呢喃:“可不能让他称心如意了。”
**
次日许双婉对着府中皇宫赏来的美人,在仔细看过后,就安排到了西苑去住了,也没赏给护卫们。
西苑那边离后院主房远,偏近前院一些。
但美人对这安排并不是满意,想留在房里侍候他们夫妻的,许双婉便把那两个想留下来侍候的送到了福娘子手里,由着福娘子去教她们了。
这厢没两天,奉家来了人感谢许双婉,太子那边更是来了人,说想请许双婉保他与奉家的这个媒,想请她当说媒人。
许双婉推辞了过去。
但第二天,太子又派人来了,礼物加重了好几倍,成箱成箱地抬进了侯府,还放下了许双婉不接他的媒,是不是看不起他的话来。
许双婉听传话的说过这句,拿过了礼单,看了一下,就点了头,“太子言重,既然如此,这令妾身就接了。”
太子收到回话,也是与坐在对面的奉景司道:“这夫妻俩,也是狗配狗,天生一对。”
天生的会咬人。
奉景司并不喜欢他话里的恶意,他皱眉看着太子,“你非要请她做这个媒,她接了,你又不喜,你这是何意?她可是我们两家的保媒人。”
“你是不知道,她是连父母亲人都不认的人,”太子淡道,“如果瑶儿不是她家那位宣大人送回的奉家,成全了你我两边的好事,我岂会让她做这个媒?”
最主要的是,是他父皇乐见此事发生,所以他就算恨不得捅宣仲安一刀子,也还是得给他抬脸,假装他们还一如以前。
扶裕以前很不喜欢许双婉这种圆滑虚伪的小女子,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她就是个恶毒无耻的女人。
文卿差点被她害死了。
总有一天,他也会叫她不得好死,跟她丈夫一道千刀万剐受尽所有折磨而亡。
“许家根子就坏,”这点奉景司还是认同的,尤其在听到她把礼物全都收了,一样也没退回来后,更是对此妇有说不尽的厌恶之情,“他们家本来就是贪得无厌之辈,她能好到哪去?未嫁前就知道左右逢迎了,也不知道宣仲安看上了她什么,她本就是不懂礼德的庸俗女。”
“正是如此。”太子颔首。
“还是换一个罢。”奉景司还是想把人换了。
“就她了。”太子叹了口气,“你父亲想来也是这般想的,表面上还是得与宣仲安把那面子情维持住罢?”
奉景司更是不快地皱起了眉。
可不就是如此,说是卖给了宣仲安这一大个面子,以后宣仲安要是对他们动手,那可是他先无义在先。
此举阴险了些,奉景司有些不喜,但也只能无奈接受,对付伪君子,就得用伪君子的办法。
**
许双婉在收了太子的礼后,就开始准备去奉家提亲的事。
姜家派出了姜张氏来帮她。
许双婉也听到有人说她收了太子的重礼,不知道手轻手重的话,也听到了她贪财的名声。
这世间女子一被按上贪财的名声,就显得面目可憎了起来,这是妇者名声里头最不好听的一种。
她听了有点不好过,但也坦然,还安慰气坏了的长公子:“太子不顾我侯府意愿,非要我当了这个说谋人,我收点说媒礼不为过,你回头就跟大家解释几句,说我还以为那是太子的赔礼,怕太子再上门,再拒就却之不恭了,这才收下的。”
但宣仲安还没说,肖宝络那边就动了。
他不行了,他气坏了,所以带着戈玉瑾和林八笑一找到说出这话的奉景司,当下肖大人一句废话都没说,“嗷”地一声,带着戈玉瑾和林八笑就扑了上去。
“让你说婉姬,让你说我婉姬……”戈玉瑾和林八笑手脚熟练地一个人压着奉景司的上半身,一个压着他的腿,而肖宝络大人则站着对人狠踢不已,阴沉着脸的肖大人这厢气得脸都白了,这越说越是生气,都吼了起来:“婉姬那等清清白白,仙子一样的美人,是你能说的吗?你们逼着她当媒人,去一次又一次的,给几样小礼就说她贪财了,东宫跟你们奉家都穷成这德行了,怎么不去当要饭的,当什么太子,当什么丞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