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黯然道。
是啊,女人啊,多可怜,再会当家,再会委屈求全,末了,还是要仰人鼻息而活,男人再千错万错,先错的却定是她们。
何其不公。
“你也懂的,是吗?”见她伤心地叹气,又落下了一串泪,哭着笑道:“你懂的,我知道你懂的,你这般聪明灵慧的姑娘,怎么不懂?”
她含着泪,长长地、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悲凉万分地道:“这皇宫外面的人,夸我赞我羡我妒我诋毁我,万般种种,我都能忍,都能当作没听到,哪怕这宫里尽是空虚寒冷,我也扮着他们最想让我扮的样子,做他们想让我做的人,直到……”
直到,霍文卿抬起头来,忍着眼里的泪,“直到有人抱走我的小福儿,我发现我做不到了,我不行了,我忍不下去了,我再也不想过这种任他们予求予取,随意索要,随意糟蹋的日子了……”
“我想要回我的孩子,”霍文卿忍着眼里的泪,看向了许双婉,“许二姑娘,帮帮我,我想要回我的孩子。”
“我能帮你什么呢?”许双婉看着她轻轻地道。
“你这是答应我了?”霍文卿当下破涕为笑,随即探出半边身越过了桌子,抓住了许双婉的胳膊。
“您先说,我能帮您什么呢?”许双婉坐着没动,也没挣脱她的手,她眼睛有一点红,但人镇定至极。
“不用帮别的,真的,不用你多帮别的,我只是,只是想知道我的小福儿现在过的好不好……”霍文卿马上收回了手,擦着眼泪,一脸劫后获生的庆幸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求求你家长公子,让他以后进太极殿,偶尔帮我送几件衣裳,告诉我我的小福儿在里头过的好不好。”
她又一脸的喜极而泣,“我知道他的难处,你的难处,你们家的难处,我让他帮的就是这一点点而已……”
说到这,她忽又顿了下来,在沉默过一会后,她叹气道:“至于要回孩子的事,我会再另想办法,不会把你们拖到这件事里去,许二姑娘,你帮我,我不会恩将仇报,也许我还有点更过份的要求,但顶多,顶多,我只是想跟你们家长公子再打听点事情,只是一点,我绝不越雷池,且他要是不想回答的,我绝不为难他,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可以现在就跟你发誓……”
霍文卿马上举起了手:“我跟你发誓,我霍文卿……”
此时,许双婉朝她摇了头,打断了她,“您不必如此。”
“啊?”霍文卿停下了手,“这,你这是信得过我?”
“不是,”许双婉又朝她摇了头,平静地看着她,“我不信您,自打我在您面前坐下,我就打定了主意,您所说的任何话我都不会信。”
霍文卿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许双婉朝她点了下头。
是的,不信。
或许这里头的一些道理是真的,或许情到深处,这位前太子妃的眼泪感悟也是真的,可这些,许双婉在她的母亲身上早已见过很多次。
至于发誓,她更是知道,平民百姓或许还怕鬼神,但立在朝廷上的这些人却是没有几个是真的信的。
要是有天打雷劈,他们早死过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连她家长公子都说,如果老天真有眼,早一个大雷,把大韦金銮殿当中站着、连带坐着的都劈死了,就是他都逃不了。
“不信?”霍文卿轻笑了一声,她说了这么多她还不信?她再次不敢置信地道了一句,随即,她朝许双婉很是不可思议地道:“你不信?你到底有没有长着心啊?”
她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看着许双婉不断摇头,“不,不,我不信,许婉姬,我不信,我不信你是那样的人……”
“我是不是……”霍文卿抹着脸上不断在流的泪水,“太为难你了?好,好,我知道我不应该跟你提这种要求,算了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你当我没说过……”
许双婉又点了点头。
她没出声,但点了头,霍文卿的心,一下子就冷到了极点,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眼睛抬起,重新打量这个她看来还没有彻底了如指掌的许家女。
她料错了她?
还是说,她真的强硬到了软硬不吃,无懈可击了?
霍文卿是霍家长房长女,她身份尊贵,容貌出色,从小被家族当成了家族的传承人养育,她不是个普通的女子,她从小跟家中的弟弟们一样听先生传道解惑,跟在祖父与父亲身边学习如何为家族尽力,一直以来,她跟她的弟弟们一样,很信奉一个先生教他们的话,那就是没有人身上没有软肋,没有弱点,如果你没找到,那不是对方藏的太深,那就是你提的条件还不够让人动心。
“真的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吗?只是帮我送几件衣物也不行?”霍文卿看清楚了许双婉眼里的冷静,再次出言。
“但您也知道,您要求的不会是衣物……”
“如果只是衣物呢!”霍文卿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
“那,”许双婉看着她,微笑道:“那等我回去了,我见到我家夫君,我让他请示圣上一番,到时候……”
到时候再来回复您。
“啪”地一声,水杯猛落地的声音砸断了许双婉的话。
“许婉姬,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但你没有与你的才华美貌相匹配的脾性,在我眼前的你,身上没有一点血性,甚至连一点骨气都见不到……”紧接着茶杯被猛砸在地的声音,霍文卿冷冷地开了口,“明明有机会让这个世道的女子过的更好一点,明明有机会让像你母亲一样的女人过得不那么憋屈,你却为着讨好一个男人,不想让他厌弃,就选择放弃了。”
霍文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双婉,“许婉姬,帮我,我最后请求你一次,帮我,帮我得回孩子,帮我站在这个朝廷,凭什么这个世道都是女人不如男人?凭什么他们负尽天下所有女人,却得不得他们应有的惩罚?帮我,只要你帮我一次,给我一次机会,我就会让你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大韦,完全不一样的天下!”
“到时候,”她走到许双婉面前,低下腰,双手紧紧地抓住许双婉的肩,眼睛犀利地看着她:“我许你斩尽你丈夫所有女人的权力,许你上朝施展才华的能力,别告诉我,你对这个世道没有想法,我看的出来,你有,你太有了,我知道,这个慈心庵里好几个受尽婆家虐待的尼姑就是你帮着她们,以一人之力把她们送了进来,逃过死劫才活下来的,婉姬,你帮了她们!婉姬!婉姬,你何不如用一点巴结你丈夫,讨好你丈夫的力气,来帮帮我,来帮帮这个世道里所有受尽不公的女人?婉姬,为她们,为我,为你的母亲,为你自己,做点什么罢!”
许双婉听着霍贵女极富煽动人心的话,她抬起头,安静地看着激动得连脸都红了的霍贵女,缓缓地开了口:“可,我不信你。”
前太子妃忘了,她说过,她不信她。
怎么还是这句话?霍文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住了牙,这才没伸手狠狠扇死这个许氏女……
什么东西!
难怪被自己娘家的人人厌弃,一脚踢了出去,也真是活该,一点也不冤。
“你要怎么样才信我?”霍文卿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话来道。
“您确定,您要听我说吗?”
“说!”霍文卿预感不好,但她死死地硬是从嘴里逼出了这个字来。
“何不如,从您搬出东宫开始?何不如,从您不心里一套,嘴里一套开始?何不如,从……”从松开死死掐住她肩膀的手开始。
但许双婉这句话没有说下去,因着前太子妃已经松开了握住她肩的手,并扬了起来,在这位前太子妃的手扬起来要落下的那一刻,许双婉飞快地闪到了一边。
霍文卿挥了个空,她因这时太过于震怒,这段时日也是因忧虑过度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此时她虚弱至极,身子因着这个挥空一个失衡,一头往前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