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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几个如狼似虎的缅甸士兵闯进了关押内阁的地方,为首的缅甸官员看了愣在牌桌旁、一个个汗如雨下的俘虏们一圈,下令把首辅马吉翔和黔国公沐天波等几个高官带去缅王的金殿。
“你们的保国公到底是何人?是世袭的勋贵吗?还是刚刚得到爵位的镇将?”见到马吉翔后,莽白立刻就咆哮着喝问起来。今天早上派去白文选那里的使者匆匆赶回,向莽白报告明军拒绝继续退兵;新从后方赶过来的大明保国公邓名,当着缅甸使者的面公然声称他不奉诏。当缅甸使者责备他不忠时,保国公反唇相讥,称这份圣旨是给巩昌王的,里面只是顺便提到了若是有其他晋王府的官兵,也应一并见旨退兵,所以对保国公没有丝毫的约束力。
缅甸对明朝混乱的军阀隶属关系并无太深的了解,之前虽然听说了川军参与勤王,但他们知道李定国是假黄钺的亲王,而白文选又是勤王军的统帅,所以就想当然地认为保国公也要服从晋王和巩昌王的指挥。而且国公的地位并不算太高,这也让缅甸方面看轻了邓名的影响力和独立性。可根据这次使者的描述,邓名看上去和巩昌王是平起平坐的关系,而且好像还在某些方面比巩昌王更有权威。邓名站出来表示反对后,明军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弯,白文选也重新强硬起来。
沐天波把脖子一梗,冷冷地看着莽白一言不发。但还没等沐天波想好如何挖苦对方,马吉翔和另外几个官员就倒豆子一般地把邓名的情况都吐露了出来,有个人收不住嘴,甚至把他的宗室传闻都讲给了缅甸人。
听说保国公是朱明的宗室成员后,缅甸人顿时恍然,怪不得此人能够和白文选平起平坐,而且在下一步的战略上有很大的发言权。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情报后,莽白君臣就命令把明朝官员送回去。
返回关押地后,马吉翔兴奋得满脸通红:“保国公要继续进攻!缅人看来是不敢为难我们了。”
众人齐声欢呼的时候,沐天波忍不住责备道:“元辅为何要告诉那莽白保国公的事,这样他就会让皇上下旨,逼保国公退兵。要是保国公也退兵了,莽白会放过我们吗?把这些事告诉莽白,这不是自杀吗?””
“唉。”想到性格软弱的天子,马吉翔也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但沐天波的责备他是不认同的:“黔国公刚才也看到了,莽白把刀斧手都预备好了,我们要是说个不字,今天就回不来了。”
“莽白不过是想吓唬我们罢了,要是他真有杀心,何必让刀斧手出来?”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初孙可望让马吉翔劝说永历禅让给他,马吉翔都老老实实地按吩咐去做了,今天提供点情报给莽白还算什么大事吗?马吉翔继续对沐天波解释道:“我们要保得有用之身,以后才能继续为圣上效力啊。”
同去的几个阁老都赞同地点点头:“现在只能盼望皇上顶住莽白的威胁,拒不下旨给保国公。”
“你们真是误事……”沐天波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心里说:“你们不敢顶,就指望皇上,可皇上那性子谁不知道,能指望得了吗?”
“要是皇上下旨呢?”半响后,沐天波终于把这句话吐了出来。
“那就只能盼着保国公明白事理了。”阁老们异口同声地答道。
……
听缅甸使者说完要求后,王皇后又惊又喜,喜的是明军中毕竟有个人能拿主意,惊的是缅人居然把邓名查得一清二楚。
“肯定是那软骨头的马吉翔!”王皇后在心里叹道,偏偏这个首辅和她丈夫还颇投脾气,真是应了“不识其人观其友”那句话了。
听完缅甸人的要求后,永历二话不说就让近侍磨墨,然后就要写圣旨。见状王皇后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皇家体统,从后面快步走出来。王皇后不敢指责天子,更不敢在其他人面前反对皇帝的决定,只是跪倒在丈夫的脚边,低垂着头,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这个圣旨不能下啊。”
“妇道人家不知道礼数,让贵使见笑了。”永历龙飞凤舞地把缅甸人要的圣旨写就,交给缅甸使者带走。
使者出门后,王皇后实在坚持不住了,无法保持直挺挺的跪姿,双手撑住地面抽泣起来。
“不写圣旨,朕今天就未必过得去。朕一身系祖宗、社稷之重,岂能意气用事?”永历生气地喝道:“你还懂不懂事?”
王皇后默默地流泪,没有回答。
“这肯定是马吉翔骨头酥了,不肯为朕分忧,”永历恨恨地骂了一声:“只能盼着保国公明白事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