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束之高阁,曾公亮的心情可想而知。但实干家比改革家的长处在于耐性,事实上,这二十年来,只要有机会,他便想让这套书发挥作用。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罢了。
如今,自己已经是枢密使,大宋军事第一人了,再不做些努力,又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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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恪说完话,枢密使值房中,便陷入长时间的安静,却分明有些情绪在酝酿。
“你觉着这本书,该如何推广?”沉默了半晌,曾公亮低声问道。
“除专设武学院以习之外,别无他途!”陈恪沉声道。
“若我令将领自习之呢?”曾公亮却笑道。
“且不说彼不学兵书,也已经是将领了,单说我大宋武将中,目不识丁者或许不多,但不学无术之人比比皆是。”陈恪冷笑道:“相公指望他们学你的兵书,现实么?”
“不现实。”曾公亮摇头道。
“如果我能让武学生们,拿出书生们攻读四书的精神来读兵书,相公怎么看?”陈恪沉声问道,他从开始谈话起,一点点的造势、一步步的引导,终于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
“就凭那百十号武学生?”曾公亮岂能感觉不到,自己已经被陈恪牵着鼻子走,不禁哂笑一声,希望以此找回主动。
“当然不只这些了。”陈恪淡淡道:“下官早就说过,官家是要把武学办大办好。”
“又转会了。”曾公亮不禁笑道:“大宋朝,是办不好武学的。”
“像范文正公那样,打心眼里不想办,当然办不好。”陈恪冷笑道:“堂堂一个朝廷,若连一个学校都办不好,还谈什么革旧布新,早点洗洗歇着吧。”
“好,就算我支持你,你说,怎么才能办好?”曾公亮不能不这么说,否则就是不想办。
“只要做到一条,武学院必然可以兴起!”陈恪沉声道。
“哪一条?”
“恢复武举,且凡应武举者,必须先入武学院中学习!”陈恪这是效仿后世明朝的,‘非学校、不科举’。其实庆历新政中,为了推广官学,也有类似的规定……学生必须在官学中学习足够的时间,才有资格参加科举。哪怕后来庆历新政失败了,这条措施依然没被废除,反而已经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
所以曾公亮对此并不陌生,可要像推广官学一样推广武学,他却从来没想过。不禁再次陷入沉吟。
陈恪也不着急,端起茶盏轻呷润喉,将‘武学—武举—武官’紧密联系起来,是他的长期目标,并不指望能一蹴而就。现在提出来,不过是漫天要价,等着曾公亮坐地还钱罢了。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士大夫的责任感,至少曾公亮,是一心一意想扫除大宋军队之腐朽不堪的。别忘了,他这个枢密使是怎么上台的,那是因为禁军空额大清查中,抖出的丑闻触目惊心,韩琦不得不引咎,才给他空出位子来的。官家为何会用他这个军事专家?自然是希望他能改变宋军不堪的现状了。
“你这个提议很好,”沉思了很久,曾公亮终于开口道:“但是难度未免太高,首先得恢复武举……”
大宋武举的废立,其实贯穿了仁宗一朝,天圣七年,宋朝恢复了自五代停废的武举考试,次年,官家金殿亲试武举人,标志着大宋武举拉开帷幕。
然而之后,围绕着武举有没有必要存在的话题,朝廷上下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激烈争论,最终还是‘武举无用派’占了上风,尤其是庆历三年,武学院开设九十三天,无人愿意入学,给武举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结果皇佑五年的武举考试后,之后这六年里,再没举行过一次武举。而是改为了由兵部主持的选拔考试……一应出题、评判,尽操兵部之手,自然黑幕重重,直接导致了皇家武学院的考生全军覆没。
“恢复武举,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兵部那帮人,搞得实在太不像话,把个国家选拔武将的考试,变成了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以谋取私利的手段,不知遭到多少弹劾。”陈恪沉声道:“只要改善考试方法、学习内容、规范授官,相信官家和宰相会同意的。”
“嗯。”曾公亮点点头,心说最关键的,是现在的宰相乃富相公。(未完待续)